戚太后未出阁时,也曾年年受邀前去百花苑。
葛静思跪下来,低眉顺眼,恭敬地回答她,“百花苑虽美,却远远比不上太后娘娘您所居的懿宁宫,懿宁宫盛开着天底下最美的花朵,岂是百花苑能比的。”
听她这样奉承自己,戚太后心中的怨怒之气稍稍平息了一些,她看着葛静思这张脸,诡异地笑了笑,问她,“哀家听闻镇南侯府新接回来的嫡女,名唤唐娴,你今日去百花苑,可曾见到这位姑娘?”
葛静思眼皮一跳,愈发恭谨道,“回太后,静思今日在百花苑,的确见到了那位唐娴姑娘,只是……”
她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如何描述,引起了太后的好奇。
“只是如何?”戚太后感兴趣的问。
葛静思想了想,为难道,“静思听闻唐娴姑娘自幼在江南养病,以为她性格安静,只是今日一见,觉得这姑娘瞧着倒很活泼。”
戚太后听了反倒哈哈大笑,她招招手,示意葛静思靠近,葛静思跪在地上,往前膝行了几步,附耳静听。
只听戚太后道,“哀家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位唐娴姑娘,压根儿不是镇南侯府对外所说的,在江南养病,她呀,她跟唐蓁其实是抱错了,两人交换了身份,唐蓁乃是农家女,唐娴才是镇南侯府真正的嫡女。”
葛静思瞳孔一缩,没想到会从戚太后这里听到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难怪她觉得唐娴不像是富贵人家养大的,原来她竟自小被养在农家。
戚太后见她沉默不语,便用长长的指甲挑起她的下巴,咄咄逼问道,“静思啊,你听到这样一个秘密,心里有何感想?”
葛静思心里一苦,心想又来了,又来了,太后又开始发疯了。
她从小跟在戚太后身边长大,外人不知,她却知道,戚太后每逢和她相处时,总是会疯言疯语,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倘若葛静思回答得不能让她满意,戚太后便要惩罚她。
她长到如今十六岁,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太后的身边,太后对外声称她是故人之女,但葛静思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她揣摩着太后的心思,试探道,“那位唐娴姑娘,倒是可怜的紧,从小流落在农家,应该吃了不少苦,而唐蓁姑娘,却得了天大的福分。”
也不知她这话哪里戳中了戚太后高兴的点,她拍手哈哈大笑,“静思,你说得对,那唐蓁可不就是得了天大的福分嘛。”
倘若宫外的贵女在此,定要疑惑,那镇南侯府的唐蓁,平日里时常跟随母亲薛慈出入宫闱,深得太后喜欢,可戚太后背地里竟然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喜欢唐蓁的样子。
但葛静思早就习惯戚太后人前人后两副嘴脸了,戚太后在人前永远都是一位慈祥却不失严肃的太后,但避开外人,她永远都是这么疯疯癫癫,不喜欢任何人。
葛静思回到自己房里,伺候她的丫鬟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出去了,言行间竟然丝毫不把葛静思当做主子。
葛静思毫不在意,从衣柜里拿出家常穿的衣服,换上后,她拿起桌上的绣活,开始给自己做衣服。
在懿宁宫,太后是唯一的主子,太后不喜葛静思,那些宫女、太监、嬷嬷们便也见风使舵,葛静思身边伺候的丫鬟,每年都要换一批,因太后担心那些丫鬟与她天长日久地待在一起,对她好。
在戚太后的授意下,葛静思在深宫中过得连寻常人家的姑娘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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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隽回到陆国公府,刚经过垂花门,迎面走来国公夫人孙氏,陆国公是陆隽的长兄,比陆隽年长十五岁,孙氏是他的长嫂。
一见到陆隽,孙氏便两眼放光,上前拦住他,“老二,可算逮到你了,我为着你的亲事,被你大哥数落了好久,你是不是在躲我?”
陆隽今年二十,早就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京城里跟他一般大的青年早就娶妻生子了,可陆隽是个特殊,他至今不肯让家里过问他的亲事。
孙氏早就想把娘家一个亲戚说给陆隽,可惜每次提到这件事,陆隽要么回绝,要么避而不答,孙氏为此还去找陆国公谈过,可惜陆国公也做不得陆隽的主。
陆隽见嫂子铁了心要跟他谈这件事,只得停下来,朝她拱了拱手,喊了声,“大嫂。”
孙氏扯了扯帕子,直接对他道,“老二,嫂子知道你眼光高,看不上一般姑娘,可你年纪也不小了,就连跟你经常厮混在一起的唐世子都有未婚妻,今年年底就要成婚,你也该解决一下终身大事。”
陆隽最怕孙氏提这件事,他逃避道,“大嫂,最近陛下又给我派了个差事,我忙得很,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等我忙完再说。”
孙氏一听就知道他在推脱,忙说,“你忙差事不要紧,只要你点头答应这门亲事,婚礼一切事宜嫂子帮你办,你只要等着做新郎就行。”
虽然孙氏是大嫂,但在婚事这方面她还不敢做陆隽的主,一来陆隽从小就有主意,跟她并不亲近,倘若她敢擅自做主,陆隽能直接翻脸,二来陆隽是皇帝的伴读,给皇帝办差,虽然他明面上官职不大,但孙氏隐约知道他暗地里帮皇帝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她不敢真的得罪陆隽。
陆隽拧眉,他早就跟陆国公说过,这辈子不考虑婚事,可孙氏一再纠缠,令他烦不胜烦。
蓦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一张脸,竟是镇南侯府的丑丫头。
陆隽心里发笑,枉他一世自作聪明,何时竟会对这样一个乡野丫头上心了。
见孙氏还要纠缠,他不耐烦道,“大嫂,婚事我自有打算,届时我会请陛下做主,不劳大嫂挂心。”
他搬出皇帝的名头来,孙氏总算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气急,恐怕娘家的打算要落空了。
又过了一两个月,唐博青一大早就上朝去了,林安澜和唐蓁去兰馨院给薛慈请安,用早膳的时候,薛慈心神不定,总是不由自主看向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