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淑大长公主心里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可怜的外孙女,被戚太后那面甜心苦的妖妇折磨了这么多年,真是苦了她。
葛静思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她与薛郁,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她就转过弯来,想起这两位正是薛慈的父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母,她迟疑着站起身,向他们行了个小辈礼,“静思见过大长公主,驸马。”
瑾淑大长公主忙上前扶起她,热泪盈眶地望着她道,“孩子,你……”
刚一开口,她就哽咽住了,她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吃药,昨日得知葛静思才是自己外孙女后,她连药都吃不下,今日的脸色格外难看,可以称得上是憔悴。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间受到严重的打击,不过是勉强撑着身体不倒下罢了。
薛郁叹了口气,将瑾淑大长公主扶过去坐下,看向葛静思,他细细打量着这个外孙女。
之前,薛郁不在朝堂为官,很少来宫里,更别说后宫了,他很少见过葛静思,虽然从别人那里听说过,这是深受太后宠爱的义女,可他作为驸马,是半个皇家人,哪里不清楚皇家的水深着呢,所谓受宠一事,也不过听听罢了。
真正受宠的人,就如同他的独生女薛慈,被养得万事都不用操心。
薛郁神情复杂地看着葛静思,直接道明来意,“孩子,你的身世我和公主都知道了,我们是你的亲外祖父母,你可愿随我们回公主府居住?”
他的话令葛静思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身世被揭露后,第一个来跟她相认,并要接她回家的不是唐博青与薛慈夫妇,而是公主和驸马。
她以前听说过公主与驸马很宠薛慈,连带唐蓁这个外孙女也十分宠爱,想不到有一天,这份宠爱竟然会落到自己身上。
不过……
葛静思脑子里迅速调出大长公主府的关系网,薛慈出嫁后,公主与驸马过继了薛家小辈作为子嗣,那位薛凝姑娘,就是他俩名义上的孙女,除了薛凝,公主府还有很多其他薛家小辈,有这层关系,倘若自己去了公主府,难免会造成不愉快。
何况,葛静思并不打算与亲生父母这边增加联系。
她对薛郁笑笑,看了瑾淑大长公主一眼,缓缓道,“公主与驸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静思在宫中住习惯了,就不给您二位添麻烦了。”
她并没叫出那声亲近的“外祖父母”。
瑾淑大长公主心里一急,握住她的手,忙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是我们的血脉,我们接你回家是应该的,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期待地看着葛静思。
葛静思从小到大,从未和人有过这种近距离接触,也很少被人用这种关切的眼神看待过,一时间她竟有点不适应,下意识想抽回手,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看向瑾淑大长公主,见她眼里的慈爱之情并非作假,心下有些动容,但要她去公主府居住那是不可能的,她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和薛郁,“我打算去求陛下,留在宫里做女官,两位……”
她顿了顿,终究没喊出更亲近的称呼。
“还请公主与驸马成全,往后得了空,我会出宫去探望你们,以尽孝心的。”
瑾淑大长公主忍不住老泪纵横,她哪里看不出来,这孩子不愿与他们亲近。
薛郁担心她的身体,从身后揽住她,见她虽然伤心,身体却无碍,便对葛静思道,“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我会帮你在陛下面前求得恩准,往后你在宫里要好好的,遇到什么难事,一定要跟我们说。”
瑾淑大长公主见他的意思竟然是要成全葛静思的心愿,没忍住喊道,“驸马!”
她脸上有些许的不赞同,难不成真的要葛静思一辈子在宫里做女官,不嫁人生子了吗?
薛郁轻声劝她道,“静思都这么大了,她有自己的主意,况且她留在宫里有陛下关照,她会过得很好,我们做长辈的,不就是希望小辈能一生平安幸福吗?”
一席话说服了瑾淑大长公主,更重要的是,她想起自家闺女薛慈,嫁了唐博青那个糟心玩意儿,以至于闹出这么一桩事,害得一家子骨肉分离。
瑾淑大长公主到底是历经三朝的元老,很快接受了葛静思的决定,既然她外孙女想做女官,那她一定会帮她做成最好的女官!
她和薛郁去求了楚融,楚融本就对葛静思有愧,再加上葛静思实际上身份是他表妹,既然表妹想留在宫里做女官,他也没意见,立刻就同意了。
回去后,瑾淑大长公主往宫里送了不少珠宝首饰,美食华服,都是给葛静思的,她要弥补十六年来外孙女欠缺的。
西翠宫,东西如流水一般送来,葛静思静静听候宫女的禀告,除了大长公主府,唐蓁和唐娴也送了礼物过来,唯独没有唐博青和薛慈的。
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葛静思倒是不在意,她坐在院子里摇椅上慢慢晃着,不知不觉,已至黄昏。
宫女将她喊醒,葛静思回到房里睡下,这一晚,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冰封千里的雪,哒哒的马蹄声,一碧如洗的蓝天白云。
她住在一个类似于帐篷的房子里,和她一起的还有个叫唐娴的姑娘,梦里那姑娘面容模糊,她只记得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那姑娘脾气挺暴躁,点火就着,一开始逮谁骂谁,看谁都不顺眼。
时间久了,这姑娘大概是依赖上她了,原来的暴脾气改了不少,就天天拉着她说话,把她当做亲姐妹一般,唐娴的笑声很好听,清脆得如同系在马脖子上的铃铛声。
她们俩在草原上呆了好几年,后来有一天,她被一个残暴的大王弄死了,唐娴哭得很伤心,哭完了就杀了大王,帮她报仇,甚至为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