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大惊失色,来不及叫出声,一入眼帘的是倏然苏醒的天子,紧握住她手腕的也正是他。
“你……是谁?”
终于能够灵活动用四肢的流明,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死死地握住女子的手腕,质问对方的名字。
女子容颜貌美,一眼即是陌生。兴许是未料到流明突然苏醒,未想过卧床多日的天子气力并不小,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你是谁?进入朕的寝殿,有何目的?”流明眼神犀利地盯着女子,虽是刚醒,手掌的力量不小,他收紧了些气力,抱着务必要知道答案的决心。
话音刚落,女子的脸颊忽地就红了,她一言不发,奋力挣扎,才终于逃离了流明的掌心。
她没有回答流明的问题,抓起落在一旁的披风后,落荒而逃。
软帘掀起很快又放下,流明盯着女子离开的背影,气息有些紊乱。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卧病在床这么久,才刚刚苏醒的手掌能使多大的力。
呼吸渐缓,流明撑起了身子坐在床上。床前的案几上,还放着一个空荡荡的药碗,流明望了有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不及他细想,寝殿的门帘很快又被掀开。
“皇兄!”是流越的声音,听到皇兄苏醒的消息,第一时间赶来。
流越几乎是飞奔进到寝殿中的,亲眼见到坐在龙床上的流明时,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一晃回京这么多天了,流明终于醒了。
流明望着激动不已的流越,唇角扬起一抹微笑,他朝他伸出手,兄弟俩掌心紧握。一别数月,虽然流越早就回京,对于流明来说,还是久别后初见。
鉴于流明刚醒,身体还虚着,没多久,得知消息的太医匆忙赶来;紧接着,是御膳房送来午膳,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寝殿里才终于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兄弟二人。
屏退众人后,兄弟俩互诉衷肠,将数月一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至于慢毒与催情一事,流越避重就轻,一笔带过。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难为你南下几个月,回京后还要帮朕处理朝政。”流明细细听完,对眼前的皇弟表达了谢意,“瞧你眼下的乌青,为了朕,你没怎么休息吧!”
流越微笑:“皇兄身体无恙,臣弟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话是如此,流明是不愿再让流越辛苦操劳。他半个身子向后靠了靠,一呼一吸之间,看向床前的香炉。
流越半柱香前就注意到,里面的安息香换了。不过他此刻的注意力不在此处,凝着流越清瘦不少的脸,流明让他今日早些回去休息,朝中的事务有大臣打理,别忘了自己是要当父亲的人,这几天多陪陪安侧妃。
一席话说完,流明想起了什么,唇角并着浅浅的笑意,他道:“安氏的正妃之位,朕准许了。本想等你回京就告诉你,谁知来来回回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说着,流明脑海中闪现的是一碗参汤,以及落在怀中的言卿卿。
流越不知流明的思绪已经飞走,回道:“多谢皇兄,臣弟甚是欢喜。”
流明走了一会儿神,片刻之后,神智回笼,见流越还杵在床前不走,笑骂道:“你还不快走?等着朕再催你离开?”
“皇兄,臣弟,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一语落毕,流明这才发现流越有些不对劲:神情不似方才放松,语气更是严肃了几分。
流明收敛了唇角的笑意,神情如是变得严肃起来,他颔首:“说吧。”
流越思忖了片刻,说出了秋蝉进宫一事。
出乎意料的,流明听完息怒不辨,只是淡淡地问了句:“给朕喂药的人,便是她?”
得到了流越的肯定后,流明回了句朕已知,便不再过问。
原以为这一事过去就罢,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流越提及了言卿卿的事,个中缘由他说的极为含糊,归根结底,流越的想要让流明知道的,只有一句话。
“不论皇兄如何责罚臣弟,臣弟绝无半句怨言。但是永安宫那里,还请皇兄,不要再去了。”
流明目不转睛地看向亲弟弟,想从他的眼睛中寻到一丝可以让他收回这句话的痕迹,无奈寻来寻去,得到了只有一个笃定的答案。
流明不愿意:“理由?你不想朕见她,理由呢?”
流越答:“中宫失德,明知皇兄身体有恙,还要恣意妄为,害皇兄龙体受损。”
流明默然,太医诊脉时提了两句,纵身过度,是昏迷不醒的要因。
想起给他诊脉的太医,面孔算不上陌生,但一直以来给刘明诊脉的是吴太医……流明敛眸,神色一暗。未几,他双眸轻阖,叹了叹气道:“卿卿说,她想要一个孩子。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松口。朕乐乎所以,便多宠爱了她些。这些,你都明白吗?”
“臣弟明白。臣弟知道这件事是大不敬。但,皇宫之中,臣弟唯一在乎的人,只有皇兄。为了皇兄,臣弟可以做任何大不敬之事,哪怕,同文武百官一起上奏,请求皇兄,废后。”
“大胆!”流明怫然起怒,长臂一挥,床前案几上空荡的药碗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下令候在殿外的两位老人吓了一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担心陛下龙体之余,一想到能让流明生怒的原因,两个人都退了想要进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