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异样的感觉随着血流涌至全身,四肢百骸微微一颤,安少音檀口微启,杏眸睁张,心中好生奇怪。流越凤眸一闪,乘机而入,肆意鞑袒,便是怀中的人面红耳赤,水唇潋滟都不曾作罢。
安少音,散去了对即将到来的忐忑与不安,隐去了心中浅浅的一抹害怕之意,她任由流越附在耳畔吐息,亲吻,纠缠。她在紧张着,莹润纤细的小手紧紧攒住面前之人的衣襟,得到是耳畔传来低低浅浅的一声轻笑,与之更深更悠长的羁绊。
在被洪水猛兽淹没之前,一声嘤咛消失在缠绵悱恻之中,当头顶那片摇晃的鸳鸯戏水纱幔逐渐迷离时,安少音的心缓缓地拨开了一道口子,恍然之大悟。
她终于意识到,那股异样的感觉,名之为:
熟悉。
*
月白色的纱幔层层叠叠,于夜梦中轻飘悠扬,遮住了熠熠烛光。银辉的月光透过数百个细小的木格照进来,带着春夜的微风,缓缓而入,给静谧的卧房里留下一道道银白的月色。
宽大的木雕床周,绣着点点桃花的月白纱幔直直地垂落在地,留下一个隐秘而独立的空间,无人侵犯。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躯,面如皎月,眸若星辰。凤目间染上一层薄红,唇口溢出的,全是美酒的味道。
他看上去喝醉了,却是没醉,身体上不断涌出的热意让他无法站直了身子,眉梢缀满的红意在不断挤走他的神智,薄唇轻颤似乎是在证明他此刻的异况。
清逸的身姿摇摇欲坠,视线逐渐模糊。饶是如此,他还是关上了房门。门被迅速地关上,一把纸扇抵在门闩处,加了一层防护后,这才稍微安心地朝木床走去。
房间里的纱幔多而长,他撩开一层,另一层随即而来,滑过他俊美的侧颜。一层又一层,他的视线愈发的迷蒙起来,眼角的红色愈发浓烈,月光之下,尤为更甚。
层峦叠嶂之后,只待最后一层,纱幔包裹住了宽大的木床,尾端微微地飘动着,似乎在等待有人能掀开它。
太多的纱幔让人心烦,他心中意念难耐,哗啦一下,长臂一挥,月白的纱幔就这样被撕扯成一道道碎片,如落叶飘落,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了床畔,有的落在了他的肩头,还有一块,落在他的手掌心。
绯目陡然瞪大,借着月色映入眼帘的,是一俱沉沉入睡的娇躯,如墨的青丝随意地铺洒在身后,玲珑紧致的身形难掩,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就如掌中撕碎的纱幔般,滑过他暴露在空气中的俊颜,也撩起了他心中压抑许久的欲念。
凤目倏然红艳更甚,体内不断燃烧的火焰随着今日的异况喷薄而发。一夜荒唐而生,一夜如梦而袭。
行至半夜,沉沉睡去。月亮似乎也终于是困了,躲在了云层之中不再肯出来,京城中陷入一片黑色,直至天色朦胧,残烛犹存,还在挣扎地给予最后一丝光亮。
流越突然睁开了眼睛,望着头顶朦胧的帐慢,一时恍惚。他记得自己病重吐血,身畔是垂垂老矣的高公公,面色担忧惊呼陛下,阖眼之前,他尚听见对方在叫太医……想来该是到彼岸的时候了,怎么一醒来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流越思绪纷飞了许久,心中震惊之余,残烛噼啪的声响惊到了他。挣扎的侧头,想要下床去息了那苟延残喘的烛火,可转瞬之间,却被身旁的熟悉的画面而定住了所有的动作。
讶异之色于俊颜上浮现,流越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侧的沉沉睡去的佳人,难以置信地怀着一丝几乎不会有的希望向下挪了挪视线。
烛光犹存,视线仍在,莹白无暇的左肩处,一颗朱砂痣醒目地印刻在肌肤上。流越满目震惊的伸出触摸了过去,温热的感觉真实无比,心中溢出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就像是魂牵梦绕多年的梦境终于在此刻变成了真实。
芙蓉帐下,佳人睡得深沉,乌鸦般的青丝盖住了她大半的容颜。流越薄唇轻抿,凤目里含着几分期待,素来稳重的手掌此刻竟然微微颤抖着撩开了遮挡面容的青丝,借着微弱的烛光,他低头得以窥见真容。
眼中的期待转瞬而逝,紧接着是震荡的情绪在俊美的五官蔓延伸展,呼吸比昨夜的疯狂还要紧蹙,还要炽热、兴奋。
再多的情绪都不足以形容流越此刻的心境,失而复得的喜悦如是陷入了狂烈的海浪之中,惊喜席卷全身,从上而下从无遗漏地,让流越激动万分,惊喜若狂。
末了,精致的面容上带着餍足的神色,流越抱住了沉睡的佳人,心头大定,满怀欣喜地随怀中人陷入了睡梦之中。
再次睁眼,天已经大亮了,日光破窗而入,打在碎落一地的纱幔上。
酣睡而醒的流越揉了揉眉眼,复杂的心绪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撇去那些不悦的,恼怒的,流越头一次傻笑出了声,深觉老天爷对他,实为不错。
昨夜种种重回脑海之中,流越微笑着,侧头去看佳人如何。可甫一转身,留给他的只有一片空白,身边哪里还有什么娇躯,什么佳人,只有空荡荡的薄被,和一夜留下的凌乱。
流越大惊,忙不迭翻身下床。他四周张望着,房间很大,能藏人的柜子,桌子,窗帘,一一探去,没有,什么都没有。
人呢,人去了哪里?
浑身的喜悦一瞬间荡然无存,流越不安着,惊恐着,怒吼着,木桌木椅乱了一地,长臂因为愤怒而不断地将身旁触手可及的一切打落。房内发出的巨响,吵醒了所有人,包括一墙之隔的头牌暮烟,和刚从王府喊了马夫的青辞。
二人破门而入之时,就见一向自信潇洒,放荡不羁的靖王爷,正在厢房里挥动乱砸,怒声低吼:人呢,人呢?!
她不见了?!
梦自梦中再一次惊醒,凤目里俱是惊恐:失而复得的喜悦双重化作怅然若失而来的恐惧。流越呼吸大促,猛然地抬起头来,惊慌如梦中,想要抽出手去追寻,直至掌心的温度尚存犹在,温热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耳畔是已然疲惫睡去之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流越失色了一瞬,高挺的鼻梁缀满了薄汗,发觉这终于不再是浮生若梦一场时,他欣慰地松了口气,双手深深环紧了些,惹得怀中人不甚舒适地蹙眉低吟一声。
流越垂首看去,安少音微微蹙起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她没有被吵醒,反而往流越的胸膛靠近了些,安然地沉睡着。
惊魂终于悉数已定,流越心神安宁了下来,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卷入了困意,环住娇软似水的身躯,沉睡了过去。没有听到,来自怀中温香软玉毫无意识的一声极轻极轻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