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烧已然退了,这药就不必喝了吧。”
欣荣摇头,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商丽歌,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商丽歌微微扬眉:“公子让你盯着我?”
欣荣点头。
“可你是我的人啊。”商丽歌靠在床沿,谆谆善诱,“欣荣,你得听我的。”
欣荣顿了顿,将药碗搁下,借了房中的纸笔。几息之后,举着纸张递到商丽歌跟前,上头写:听你的,药得喝。
商丽歌笑弯了眉眼,见纸上字迹规整秀丽,眸中微动:“你念过书?”
欣荣神色一滞,仍是点头。
商丽歌便也不再多问,见她不动,欣荣又捧了药碗递到她跟前。商丽歌无法,只得忍着那冲鼻的苦涩,一饮而尽。
***
季洲掀开白布,底下的人面色青白,口间还残留一点溢出的白沫,四肢蜷曲,保留着死前抽搐的情状。
“怎么样?”
仵作上前道:“死者男,身长七尺六寸,死因中毒。毒性来源于他的一颗假牙,是岭南很常见的一种毒草,毒性剧烈,一甲盖的量便能让人瞬间毒发,口吐白沫窒息而亡。”
季洲皱眉,将白布拉上。
昨夜审问完商丽歌后,他立即传召画舫上的所有护琴师,然不等他一一审讯,人便已经死了。
此人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特征,除了知道旁人唤他吴安,是个护琴师,再无其他讯息。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儿,甚至连吴安这个名字都可能是假的。
线索到此断绝。
季洲按了按眉心:“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
一旁的卢志高早已累得头晕眼花饥肠辘辘,一听都这个时辰了,立时道:“季大人,案子再难也得先吃饭不是?不如我们……”
“熬了一夜卢大人也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案子一有进展我会命人通知卢大人的。”
卢志高闻言自然是松了口气,这大理寺查起案来果真是要命,今儿个凌晨他好歹是眯了会儿,可这位却是实打实的熬了一夜,就连早食也只匆匆吃了两口,面上却看不出一点疲惫神色。
果然是年轻人啊。
卢志高没再管他,打道回府。
季洲看着屋外的日头,微微眯了眯眼。他未再扑于案牍之上,而是换了一身常服,在卢志高之后出了大理寺,去往瑞茗茶楼。
午间茶楼并无太多客人,小二搭着白巾上前:“客官几位就坐?”
季洲敲了敲掌柜的柜台:“可有一位姓梁的客人在午时预约了雅座?”
掌柜的翻了翻名册,忙道:“有的有的,客官楼上请。”
瑞茗茶楼是一家百年老店,幻境清幽古韵盎然,雅间之间的隔音也极好。据季洲所知,朝中不少大人都喜在闲暇时来此喝两盏茶。
梁贵预约的是东侧最靠里的一间厢房,季洲坐下后点了一壶杜仲,便命小二退下。
雅间不大,一眼便可望到底。季洲探了茶桌的背面,架上的花瓶,就连软垫之中都未曾遗漏,却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梁贵约他至此,只想亲口告知些什么,并未提前留下任何线索么?
“客官,上菜了。”
“进。”
小二推门进来,将一碟点心和一盅热汤置于季洲跟前。
季洲唤住他:“我并未点菜。”
小二道:“这是预约的客人替客官点的,之前特意留了话,说是客至就可上菜。这两道都是小店的名菜,客官可尝个鲜。”
“等等。”季洲唤住他,眸中微动,“这两道菜叫什么?”
小二热情道:“这道是用萝卜切丝,抹上地瓜泥,裹粉煎炸做成的萝卜糕,搭成屋舍的形状,名‘层台累榭’,这汤是用青梅和鲜梨小火慢炖煮出来的,酸甜可口,我们掌柜的给取了名,叫‘水秀山明’。”
季洲的双瞳微微一缩,层台累榭、水秀山明、还有濂州……
濂州水灾之后民屋倒塌过半,圣上命太子主理灾后重建事宜,主由工部施行。
原来,这就是梁贵想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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