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梁公公，皇阿玛赏赐了八哥什么没见过的好东西？”
“是连城之璧还是钿车宝马？”
“快些拿出来好让我也长长眼呀！”
梁九功听言他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已是笑眯成了两条细缝：“十阿哥莫急。”
“十阿哥口中的那些东西如何能与这样东西相提并论？”
“今日皇上给八阿哥的这份赏赐八阿哥得好生跪接。”梁九功稍敛笑意看着八阿哥道。
“？？？”听言十阿哥眸中闪过一抹惊奇。
得跪接？？？梁九功这话同时也勾起了云瑶对那红布之下物品的极大兴趣。
这么说来便肯定不是她之前所想的什么玉器古玩之类。
“八阿哥好福气！”梁九功抬手勾勾食指，内务府太监忙托着红漆楠木托盘上前。
“皇上御赐八阿哥黄马褂一件。”除去红布，黄袿色映入眼帘，宛如浮光跃金。
清朝黄马褂乃是神圣之物，皇帝只会将此物御赐给自己最信任亲近之人，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极高的荣耀。
“八阿哥大喜了，无论此次晋封还是眼下赏赐，都不难揣出圣意。”梁九功凑近八阿哥耳畔更低了低声音，“皇上属意于八阿哥……”
听言八阿哥不觉略蹙了下眉头：“……”
“除了黄马褂之外皇上还另赐了几样赏玩物件给八阿哥。”梁九功面上笑逐颜开。
“这些东西虽好，但都不打紧。”
“不过拿来给八阿哥解闷的。”
将赏赐都放下后梁九功便离开了澄波叠翠。
“八哥，这拳头大的东珠瞧着真是好东西！”
“这哪里是东珠，这是东海夜明珠！”话音未落，十四阿哥和九阿哥便从前头大步过来。
“方才在秋澄斋吃茶时听闻八哥这里赏赐颇丰我便实在忍不住拉了九哥过来瞧。”
听言八阿哥眉尖若蹙，目光落在九阿哥面上：“你祭司那边……”
“八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都安排好了。”十四阿哥眸底带笑说道。
“去年镇国公府里的格格撞克着了，高热不退，镇国公便花了万金从江浙一带辗转得了颗东海夜明珠给格格安枕，没成想镇国公府里格格的病还真是一日好过一日。”十四阿哥说着眸光便转到了夜明珠上头。
“我见镇国公府里的那颗夜明珠不过龙眼大，比八哥这颗小了两圈不止。”
“东海夜明珠入夜后会隐隐发亮，光色如烛，置在身边不仅除祟驱虫，更有安神延年之效。” 十四阿哥说时落在夜明珠上的眸光不时轻闪。
听言八阿哥心头微动：“来人！把这夜明珠好生收起来。”
“十四弟，这夜明珠算什么呀！皇阿玛连黄马褂都赐下了！”
十四阿哥顺着十阿哥指的方向看过去，另边小厮手上托着的黄马褂金光灿烂，险些让他花了眼。
“八哥，这黄马褂一赐，皇阿玛的意思便再明了不过了。”
“皇阿玛这是要以八哥为尊。”
听言九阿哥轻轻启动唇瓣：“此前皇阿玛将中秋祭月事宜交由四哥去办时，王公大臣都以为四哥是皇阿玛心仪的储君人选，纷纷站队保奏四哥，可眼下皇阿玛赐这黄马褂给八哥，恐怕那些王公大臣们都将转投八哥了。”
“八哥心中可已有拉拢人选？”
“要繁而不杂，便最好是早做筹谋。”
八阿哥听言抬眼对上九阿哥锐利眸子，顿了顿，“我会周全的。”
……
暮色四合时分，澄波叠翠正殿中八阿哥已换了一身石青色缎绣吉服，青缎嵌珠冠，除了黄马褂等事物之外康熙还赏赐了八阿哥酉时在青枫绿屿设庆贺宴，届时王公大臣都会尽数到场，八阿哥也不得不隆重其事。此刻，明月莹洁光芒透过窗棂与宫灯亮黄色光影交杂斑驳落下，映得地面亮如平镜，云瑶杵着下巴，垂眸静静看着墨色玉砖上八阿哥修长剪影。
“阿瑶想什么呢？”
八阿哥长靴映入云瑶眼帘，“为八阿哥担心。”
一想到白日里九阿哥的话云瑶心里便忧虑不止，康熙现在如此行事等同于昭告天下欲立八阿哥为皇储，在这局面下王公大臣纷纷转投乃是必然之势，但正如九阿哥所言，八阿哥不可能来者不拒，有所选择拉拢人心的同时便也意味着要自此树敌。
“今晚八阿哥多少要与人结怨了……”
“那么多王公大臣无论八阿哥如何筹谋周全都不可能谁也不得罪的。”
“八阿哥，我本来只想让皇上消除怨怼却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眼下这样……”看似盛宠优渥，实则危机暗伏。
“阿瑶，看着我。”八阿哥微沉而温和的声音划过云瑶耳畔。
听言云瑶缓缓抬眼，恰对上八阿哥柔润垂眸，目光宛若汤泉流水暄和软溶。
“阿瑶你相信我，不会的，我有办法周全。”
八阿哥虽眸光笃定，似是对此早已成竹在胸，但他棕褐色瞳仁却依旧朦胧仿若氤氲着层雾气，在他微微黯淡的眸底之下仿佛藏着更深的忧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哈哈～
第22章 阿哥焦急了
就在这时，丫鬟立在外屋帘口处道：“爷该起行了。”
听言八阿哥淡笑对云瑶道：“夜明珠已让七喜置在了你的床头。”
“今晚需得应酬，我回来得肯定很迟便不来打扰你了。”
“你早些休息，明早我再来瞧你。”
八阿哥一一嘱咐后才离开澄波叠翠。四下沉静，只有窗外夜风拂过翠柏枝梢间的簌簌声。云瑶坐在小榻上喝了半晌茶，并不觉得困乏，于是她让七喜将床头的那颗夜明珠给拿了过来，夜明珠这东西云瑶也是头一回见，眼前比她拳头还大的夜明珠在灯光烛色下半透明表面隐隐散出润滑如凝脂般的光泽。
“姑娘，这夜明珠可是难得的珍宝，价值连城呢。”
“据说夜明珠在黑夜中尤为璀璨夺目。”
“七喜，你去把灯都灭了，我们也好瞧瞧这夜明珠光亮。”听言云瑶扭头对丫鬟道。
入夜澄波叠翠正殿宫灯点的本不多，未过半刻丫鬟已尽数灭去了外屋灯火，此刻只剩里屋三盏宫灯还亮着，殿内光色瞬间黯淡了下来，昏黄烛光斑驳在杏色墙壁上不时微微曳动。就在这时，外头忽传来“噗”的一声闷响，听着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廊下花盆。
“姑娘等着，奴婢去外头瞧瞧，必是守夜的小厮不防头让园子里的野猫跑进来了。”
此时光线昏暗，云瑶看不清丫鬟退出身影，只听见“吱吖”一声门响。
“真是恭喜你了云瑶姑娘。”
外屋漆黑处忽传来低沉声音，听言云瑶神色微变，指尖不觉掐住掌心，视线缓缓移向外屋，虽人影模糊，但他身上墨色缎缀吉服的立水波纹却在漆黑中时隐时现。
“总算没有白费心机。”
“和硕荣亲王，多么尊荣的爵位。”
话音未落，模糊人影已然步至光影交界处，昏暗烛色将他漆黑瞳仁映得深不见底。
“四阿哥……这是去八阿哥庆贺宴了？”
“怎么？怕我对他不利？”四阿哥驻足在云瑶面前，冷若寒霜的目光悄然落下。
“今晚是皇上御赐的庆贺宴，四阿哥你不敢。”
“此前良妃娘娘的事情是四阿哥刻意为之的吧？” 云瑶打量四阿哥深邃鹰眸。
“我只是没想到四阿哥今晚竟还敢赴宴。”
四阿哥居高临下，深长目光对上云瑶晶亮双眸：“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为我担心么？”
听言云瑶顿了顿，“四阿哥……你能不能不要与八阿哥为难？”
话音未落，四阿哥倏地抬手掐住云瑶脖子，将她压倒在榻上，眼底冷意弥漫：“你终究还是站在胤禩的立场上，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他。”
“但为何偏偏是他？……”
四阿哥声音低沉，说话间他鼻息炽热，靠得近了便能闻得里头夹杂的浓郁酒气。
“四阿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对着云瑶潋滟眉眼，四阿哥凑得更近，“既如此，你此前为何不告诉胤禩是我来找你？嗯？”
“……”因为云瑶不想八阿哥由于她的缘故与四阿哥结怨，她总害怕历史会重演，虽然这里人人都说她是勾陈得位命格，得她便可得天下，但云瑶自己却总是不很信的，与命格相比起来云瑶更相信谋事在人。
“四阿哥，我也是站在你的立场上，如今八阿哥是和硕荣亲王，身份贵重无比，与八阿哥为难，对四阿哥你也根本没有半分好处不是吗？……”
四阿哥听言目光轻动，眼底隐隐透出琢磨神色。
沉默盯了云瑶片刻，四阿哥倏忽抽身离去，转瞬他墨色身影便与漆黑夜色融为了一体。
……
昨晚青枫绿屿笙歌鼎沸，热闹非凡，庆贺宴上到场的王公大臣们无不趋炎附势，对八阿哥百般讨好，但让众人都不解的是，八阿哥却自始至终没有拉拢任何人，对众人的暗示也视若无睹，气得九阿哥一行大早上便来到澄波叠翠找八阿哥“兴师问罪”——
“八哥你这到底是另有打算还是当真无意？” 十四阿哥眉头轻拧。
话音未落，十阿哥道：“难道八哥是想眼下先韬光养晦不成？”
听言九阿哥冷冷启唇：“皇阿玛的意思众人无不心知肚明。”
“众臣保奏，皇阿玛立八哥为嫡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除非八哥自己不想。”说完九阿哥冷峻目光悄然落在八阿哥面上。
“哎呀八哥八哥！你快说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十阿哥听言眉心皱成一团颇显焦急。
“昨晚我答应过阿瑶不会树敌。”沉静片刻后八阿哥淡然开口。
“八哥你向来头脑清明，怎么这件事情上你却糊涂了？”听言十四阿哥眉头拧得更紧。
“树不树敌有什么相干？”
“如今就算八哥树敌又如何？”
“八哥风头正盛，根本没人敢对八哥你怎么样的！”
“唉……”十阿哥轻叹，对此也颇觉惋惜。
九阿哥听言却沉默着一语不发，只是他冷如冰雪的目光始终盯着云瑶，透着冬日凛冽。
……
时值正午九阿哥他们才垂头丧气着离开了澄波叠翠。此刻，清透阳光将窗棂上的雕花打在墙壁上，如水墨画一般。云瑶确实没有想到昨晚庆贺宴上八阿哥竟会以来者皆拒的方式周全。将王公大臣全然拒之门外，如此行事虽不树敌但同时却也意味着八阿哥放弃了眼下经营夺嫡的绝佳契机，倒也难怪九阿哥他们会如此焦急愠怒了。诚如方才十四阿哥所说，八阿哥向来头脑清明他不可能想不到这点，思及此，云瑶一时又回想起昨天八阿哥白日里的表现，打从听闻晋封消息后八阿哥面上便再无半分喜色，这让云瑶不得不在心底揣度到——或许八阿哥根本无意争储？
“姑娘，今日的汤膳来了。”此时云瑶正和八阿哥用着午膳，听言云瑶转过目光看向汤膳，半颗水晶似的雪梨里盛着莹色清汤，入眼晶莹剔透，川贝浮在汤面上更仿若颗颗珍珠。
“这是川贝母梨子汤？”说着云瑶抬眼看住送汤来的七喜，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今日晨起时云瑶只觉着喉咙有点痒痒的，这事就连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七喜竟这般有心。
“是呀，今早爷听姑娘咳嗽了两声便赶忙吩咐厨房炖了这汤。”
第23章 宴会举办了
听言云瑶眼底波澜微起，诧异之余脸颊不觉有些发烫，“……”
“姑娘不用担心，这汤是甜的，爷早上特意吩咐过厨房炖时要多放冰糖。”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下云瑶心口怦然就仿佛躲进了只不停上蹿下跳的小兔子，沿着七喜视线缓缓看过去，八阿哥棕褐色瞳眸光亮璀璨仿佛嵌着点点星光，就在这时，八阿哥温润而宠溺的眸光对上云瑶双眼。
“今日瞧你气色很好，看来十四弟说得不错，以夜明珠安枕确实养神。”
云瑶微微垂眸，手里汤匙不断搅动着川贝母梨子汤，“嗯……昨晚我睡得很好，夜明珠当真是旷世奇珍……”
“如此，日后我便让她们将这夜明珠长久置在你床头。”
……
中秋过后康熙便起行回了紫禁城，一晃十日过去，重阳就在眼前。这日云瑶晨起刚梳洗完毕便接到从四阿哥府邸发来的一封请帖，说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要在重阳节当日办一场赏菊宴，已经奏请了康熙，因而接到请帖便必须参宴，但奇怪的是，八阿哥这封请帖上除了八阿哥和八福晋以外还加上了云瑶的名字。照理说四福晋应该不认识她的呀，难道是四阿哥说了什么，云瑶心里隐隐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似乎藏着隐患。
赏菊宴当日，四阿哥府邸门庭若市，来客很多，近百盆菊花在明媚秋阳下拨蕊怒放。但园子里比菊花更姹紫嫣红的是此刻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说笑着的各府妻妾，个个都是珠围翠绕，华贵逼人。说起来，今日四阿哥这贝勒府当真是蓬荜生辉了，就在半晌前康熙竟然亲临，眼下众阿哥都在前面永佑殿伴驾。八阿哥不在云瑶举手投足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热闹是她们的，尽管不远处花团锦簇，欢声笑语，可云瑶却并不想参与，她始终安静坐在后面足迹寥落处的藤蔓秋千上，时不时的踮着脚尖晃荡两下，心里暗暗企盼着这场赏菊宴赶紧结束，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位便是云瑶姑娘吧？”娇声传来的同时忽有一只纤纤玉手有力的握住了秋千藤绳。
听言云瑶抬眼，恰好对上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正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笑眸，微愣了一下。
“云瑶姑娘一个人在这地方坐着有什么趣？”
“快来前面跟各府姐妹们一道说笑。”
“福晋不……不用了……我自己在这里坐着挺好的。”云瑶试图婉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