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和梁九功却只听得面前海东青“打打”叫了两声。
两人并未多加理会,只扫了眼,而后又继续谈论起方才的事情来。
梁九功想了想道:“奴才斗胆向万岁爷举荐一人,其入宫前便是鹰王。”
“鹰王……好大的名头啊……”康熙笑笑:“你说的这是何人呐?”
梁九功颔首:“奴才说的这人万岁爷也认识,正是乾清宫太监魏珠。”
“魏珠……”康熙眉头不经意轻蹙了下:“朕如何未听闻过他还有这项本领呢?”
“他家里是做猎户的,打小便精通这些个,”梁九功面上始终陪着一抹笑意,“只是后来入宫当了乾清宫太监,这老本行自然也就不敢碰了。”
“嗯……”康熙轻点点头:“那便让他试试吧。”
……
十日后,康熙已从热河行宫回到了紫禁城。
康熙气急“啪”的一掌拍在皇案上,震得杯盏里茶水四溅:“朕就不信收服不了这畜生!”
原来方才康熙令魏珠带着海东青去到乾清宫前想要瞧瞧他这十日来的成果。
却未成想,这海东青中途竟朝康熙冲去将其衣领抓碎,弄得康熙惊魂不定。
梁九功见茶水沾染了康熙衣袖,忙抽出绢子来轻轻擦拭:“万岁爷莫要动怒……”
话还未说完,康熙便怒目瞪住了他。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是奴才的错,皇上惩罚奴才吧。”
康熙拍案而起:“这世上还没有朕收服不了的东西。” 康熙深邃眸子盯着梁九功道:“你且去将那只海东青带来朕面前。”
梁九功眉心露出隐隐担忧神色:“那只海东青野性难驯,奴才怕……怕它再伤万岁爷。万岁爷乃是千金之躯,断不能有半分差池啊。”
梁九功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就在康熙眉头紧锁时,梁九功又道:“奴才有个想法或可两全。”说着,梁九功抬眸看住康熙:“既然这海东青是八阿哥送给万岁爷的,那么想必八阿哥必定有法子治这海东青。”
……
与此同时,鸟房太监正在严厉教育云瑶。
“你说你去袭击皇上做什么?”
说着,太监便将一小块生牛肉塞入笼子。
“皇上可是你主子,不然你现在哪来的吃喝?”
做人的时候云瑶是快乐干饭人。
但现在每天吃饭却成了她生命中数一数二痛苦的事情。
这生牛肉吃起来实在难以下咽,但不吃她会被饿死……
终究两权相害只能取其轻。
云瑶向现实低头,戴上痛苦面具,干嚼生牛肉。
太监又开始叨叨:“你瞧瞧!今天你差点伤了皇上不是?可皇上呢?全然没有怪罪你,皇上对你多好哇,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对皇上了!”
云瑶听言暗暗“嘁”一声。
若非她是只海东青,若非康熙想豢养她,恐怕她早是只死鹰了。
原本云瑶觉着自己只要逃过了毙鹰事件便万事大吉了,但这十日来经受的痛苦与折磨终于使她明白,只有离开紫禁城她才是真正的安全。
但现在得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魏珠不让云瑶休息的时候,云瑶一直在想方法。
她如今是海东青,康熙再生气都不会杀她,但康熙必定迁怒于魏珠这个太监。
更重要的是在魏珠这个鹰王下课后恐怕整个紫禁城都不会再有人敢轻易尝试她这个烫手山芋了。
想清楚后,云瑶在魏珠手里生生熬了十日才终于等到了今日机会。
窗外天已尽黑。
太监盯着云瑶吃完生牛肉后才离开了鸟房。
梢头弦月,光华轻柔,云瑶不由的整个人松乏下来。
今日事后云瑶再未见过魏珠。
她确信那魏珠再不会来折磨自己了。
整整十多日未曾阖眼,实在太累了,云瑶这么想着便已昏睡过去。
梦里,她感到有只大手在自己背上来回轻抚着。
一下一下,温柔如春风,叫她莫名安心。
好像睡了很久,云瑶后来是被清透晨曦晃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方才梦中景象仍存在她脑中久久不散。
云瑶觉得好生遗憾啊,她在梦里怎么都没看到那只手主人模样。
可她记得模糊中眼前出现过一朵紫色昙花。
昙花……呵呵……这是在暗示她昨晚梦境不过昙花一现么……
思及此,云瑶无奈轻叹,怅然若失。
唉……如果是真的,如果真有这么个人该多好……
在渐渐清醒的过程中,云瑶灵台愈发清明。
咦?不对啊!今日周围怎么一点没有吵嚷声音?
云瑶倏地睁开眼睛,眼前完全陌生的景象把她给弄懵了。
雕花窗棂,水色窗纱,红漆大案……清风贯入带起淡淡墨香。
这里俨然是位京城公子哥的书房。
云瑶脑中灵光忽闪。
难道她现在已经离开紫禁城了?
第3章 胤禵严肃了
就在云瑶为此兴奋得双手发颤时,屋门“吱吖”被人推开,两个男子从外头缓步进来,其中一人云瑶认识,便是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他风姿卓然,眉眼含情,而步在他身边的另个男子则是骨秀神清,周身比他多了一分翛然,入眼仿如方外之人。
阳光透过水色窗纱照在两人身上,此刻他们根本无需多做什么便已足够动人心弦。
“我去打听过了,这事是梁九功的主意。”
“这海东青昨日差点伤了皇阿玛,魏珠后来被皇阿玛责罚,梁九功自然也受牵连,毕竟魏珠是他举荐给皇阿玛的,他这是想将功折过。”
“可是八哥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听言,爱新觉罗·胤禩没有说话,只缓步走到窗下抬头凝视笼子里头的海东青。
“皇阿玛只给八哥你一个月时间……”爱新觉罗·胤禵不觉蹙起眉头。
“会想到法子应对的。”说着,爱新觉罗·胤禩抬手在海东青额上轻抚了两下。
至此,云瑶已经笃定自己确实出了紫禁城,而且,原来她现在是在八阿哥府邸,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八阿哥书房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原是一个梳着双螺髻的丫鬟从门外步入。
“福晋请爷过去用饭。”
丫鬟停步在距离爱新觉罗·胤禩三尺远的地方微微颔首说话。
云瑶听这言语想必眼前这丫鬟是八福晋郭络罗氏的近身,但她瞧这丫鬟衣着却并不鲜亮。
“没见我和十四爷有事要说么?”
丫鬟紧紧咬住下唇,眸底有泪光闪过,紧捏的指尖也透出她心底的局促与不安。
“可……可福晋她……”丫鬟没说完便跪在地上“哐哐”磕头:“奴婢求八阿哥去吧,不然福晋会打死奴婢的!”
说着,丫鬟卷起袖口,伴着低声啜泣。
在她雪白肌肤上竟全是皮鞭抽出的紫色血痕,委实触目惊心。
云瑶倒抽了口凉气。
如今看来之前那两个小厮说得不错,这八福晋郭络罗氏果真是个悍妇啊……
“是福晋把你打成这样的?”
“是……”丫鬟小声答。
爱新觉罗·胤禩蹙眉盯住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从上月十四就……”
“上月十四?那不就是八哥你大婚第二日吗?” 爱新觉罗·胤禵神色有些讶异,他看着爱新觉罗·胤禩:“是不是八哥你……”
“……”
爱新觉罗·胤禵看眼丫鬟:“你先下去,今日我保证让八哥过去与福晋用膳。”
待得丫鬟应声退下后,爱新觉罗·胤禵忙转眸盯住爱新觉罗·胤禩,神情严肃问:“八哥你是不是还未和八福晋圆房?”
“这种事情不是两情相悦你让我怎么做的下去?”
“八哥你可有想过若是八福晋把这事告诉安亲王岳乐会有什么后果?”
“这我当然明白。”
“虽是八福晋设计嫁给八哥的,但八哥你也不能太过分了。”
这是什么话嘛!
云瑶对爱新觉罗·胤禵的话不敢苟同没忍住说了句。
爱新觉罗·胤禩和爱新觉罗·胤禵都听见窗下海东青“卡卡”叫了两声。
两人一齐抬头看过去。
笼子中的海东青样子有些炸毛。
爱新觉罗·胤禵若有所思:“八哥你说它是不是饿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团牛皮纸,里头装着绿豆糕:“哎正好我这里有从额娘那带回的几块绿豆糕。” 爱新觉罗·胤禵将绿豆糕塞到爱新觉罗·胤禩手里:“八哥你喂它试试……”
云瑶直勾勾盯着绿豆糕,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她有多久没吃过正常人吃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
“八哥八哥八哥!”
复读机卡顿一样的声音将三人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话音未落,云瑶便看见一位身着亮紫色锦绣常袍的少年从门外小跑进来,光洁面上笑容明媚,一双杏眸中透着十分自豪,“八哥你快跟我出去!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他上前抓住爱新觉罗·胤禩胳膊就往外走。
“八哥不必再为海东青的事情烦恼,皇阿玛不是给了八哥一个月的时间吗,有了我这个东西哪用得着一个月,他们说至多五日便能成事!”
三人出去院子后,正好是站在云瑶视野盲区说话,她透过雕花窗棂完全看不见三人,只能隐隐听见他们说话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才刚出去,爱新觉罗·胤禩微带愠怒的声音便从窗外传入。
“我特意去市场上问的,他们那些猎户都说这东西熬鹰贼好用!”
“把这东西拿走。”
十阿哥爱新觉罗·胤俄听八阿哥斩钉截铁否决了这东西,他语气有些焦急起来:“八哥!连魏珠那个‘鹰王’都说那海东青野性难驯,如今必要用些非常手段,不然一个月后你无法与皇阿玛交代啊!”
“我说了,把这东西拿走。”云瑶此时虽看不见八阿哥神情,但不难想象,必是严肃至极的。
外头冷场片刻后,窗外又传来爱新觉罗·胤禵和顺声音:“十哥,你这做法说实在的,也确实有些残忍了,” 说着,爱新觉罗·胤禵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他又道,“八哥,十哥也是全然出于对你的关心,你可千万莫要为了只海东青跟兄弟生出隔阂来啊。”
“就是嘛……”十阿哥小声。
“十哥你还说。” 爱新觉罗·胤禵语气中明显带着暗示意味,示意十阿哥闭嘴。
“好了好了!这东西既然入不了八哥的眼,我把它拿走扔了就是!不过八哥我还是得提醒你,皇阿玛可只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熬鹰,届时八哥你若交不出成果,皇阿玛定然迁怒于你。”
话音未落,爱新觉罗·胤禵轻轻笑两声:“什么熬鹰,八哥就没准备熬鹰。”
“什么?!”十阿哥语气里透着讶异。
“那八哥你……”十阿哥说着,却又听见爱新觉罗·胤禵一声沉叹,于是他扭过头去:“你这又怎么了?”
爱新觉罗·胤禵叹道:“十哥,我跟你说吧,眼下八哥最棘手的还不是海东青的事情。”
十阿哥疑惑又好奇:“那是什么?”
“是八福晋……”
爱新觉罗·胤禵说这话时声音渐低,云瑶只能听见几许窸窣声响。
说到八福晋郭络罗氏,云瑶不禁隐隐为八阿哥担忧,其实静心想想,方才十四阿哥话也未说错,毕竟安亲王岳乐是八阿哥不能不顾及的,那可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王。
“啊?!!!”
第4章 福晋出手了
十阿哥震耳欲聋的喊声把云瑶吓得一个踉跄,笼子也跟着摇晃起来,云瑶天生平衡能力差,穿到海东青身上后这能力也并未有所提升,更要命的是她现在没有手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在她东歪西倒的加持下笼子摇晃幅度越来越大,终于“咚”的一声,顶端挂钩从窗栏上滑落,她跟着笼子一起重重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窗台上摆放的盆栽也被震落,伴随一阵“噼里啪啦”,从地上弹起的碎片穿过笼子缝隙恰好打在了云瑶右腿上。
好痛啊~云瑶动弹不得,感觉右腿废了,不禁口吐芬芳……
爱新觉罗·胤禩在院子里听见里面动静忙步了进来,他看见海东青摔得凄惨忙又上前把海东青从笼子中解救了出来,也不管窗下地面狼藉一片,只轻柔将海东青抱在怀中。
八阿哥身上带着淡淡幽香,很快云瑶便平复了方才惊惧心绪。
云瑶后背被爱新觉罗·胤禩一下一下轻抚着。
好舒服啊……不过,这感觉怎么有点熟悉……
“没事没事……”
爱新觉罗·胤禩说着又在云瑶前额轻轻摸揉了两下。
云瑶没挺住这波攻势被rua得老脸一红。
“八哥你瞧它的右腿好像受伤了!”
十阿哥一语惊醒梦中人。
爱新觉罗·胤禩忙垂下眸子捧起海东青右腿仔细察看。
听言云瑶也陡然感觉右腿疼痛加剧,痛得她全身不住颤抖。
“十四弟,药箱在书架下面的柜子里,你帮我拿一下。”
爱新觉罗·胤禩将怀里的海东青抱去案边放下。
十阿哥跟在后头过去,胳膊支在案上,凑近观摩起眼前这海东青来:“八哥可真有你的!这全身通白、双眸翠绿的玉爪如今可不多见了!你从哪儿弄来的?”说着,十阿哥抬眸看眼八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