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到了最后是皇上下令要四阿哥以后不必再去承乾宫,更是放出话来——佟佳皇贵妃身子折损,哪怕病好之后也要操持六宫琐事,六宫琐事推不开,将养身子更为重要,故此后就将四阿哥养于承乾宫。
此话一出,众人虽惊愕,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佟佳皇贵妃那边,皇上自然解释一二,直说佟佳皇贵妃既然想要自己的孩子,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安心调养身子,早日替他诞下孩子。
佟佳皇贵妃心中苦闷,却也只能答应。
私底下,婉宜十分高兴,问起皇上到底是何缘由,按理说如今四阿哥大了,又听话懂事,根本不需要佟家皇贵妃太过于费心。
皇上低声道:“……前几日朕去承乾宫的时候瞧见了四阿哥,他正在侍疾,小小的一个人生的还没有炕几高,忙进忙出,又是端药又是递梅罐子,可皇贵妃却是脸色淡淡,朕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她的脾气如何,朕是知道的,从前疼惜四阿哥是真的,如今不喜欢他也是真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四阿哥继续呆在承乾宫?还不如送到你这里来。”
“朕当时一进去内间,皇贵妃对四阿哥的脸色就变了,一如从前……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事后他就不咸不淡要人传话,直说四阿哥年纪渐长,功课繁重,不必去承乾宫侍疾,若不是因为他这话,只怕四阿哥日日还是要去的。
“这话,四阿哥并未与臣妾说过。”婉宜想着小小一个孩童遭受冷眼,手足无措的样子就有些心疼,却还是不解道:“臣妾还以为皇上要将四阿哥送到永和宫了,毕竟德妃娘娘是四阿哥的亲额娘……”
这几日永寿宫可以说是门庭若市,不知道多少妃嫔都前来恭贺她,却唯独没有德妃。
德妃一向左右逢源,却也难以撑笑过来。
皇上扫了她一眼道:“如今六阿哥身子不大好,朕怕德妃顾不上四阿哥,这孩子虽年幼,却敏感,朕不愿他觉得他像是没人要的孩子……”
说着,他更是道:“怎么,你不愿吗?朕瞧着你也是十分高兴的样子,这可是寻常人都求不到的好事儿。”
婉宜笑道:“臣妾自然是高兴的,昨傍晚时还与四阿哥说起到了夏日给他煮冰凉凉的酸梅汤和葡萄汁,也已经要宫女们准备他夏日的衣裳起来,不光臣妾高兴,四阿哥也高兴,连纯禧公主他们也十分高兴,说找个机会还要再过来聚一聚了。”
皇上听着也笑了起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
德妃因为这事儿还去佟佳皇贵妃跟前哭过一场,她虽疼惜四阿哥远不如六阿哥,但四阿哥却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哪里能不在意?
当日佟佳皇贵妃派人将僖嫔也请了过来,三人在里头到底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甚至连最得佟佳皇贵妃相信的陈良河与双喜嬷嬷都不在,待僖嫔与德妃出来时,一个是面含喜色,一个是眼中含泪。
这话是德妃身边的银珠告诉婉宜的,听闻这话,婉宜隐约也猜到了几分。
如今她乃是贵妃之位,膝下养育四阿哥,又得皇上宠爱,寻常手段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可若是对龙嗣不利,别说是贵妃,就连皇后都得问罪。
她猜着应该是佟佳皇贵妃逼德妃将六阿哥舍出来……可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婉宜,从前她乃庶妃,所言所行皆以防备为主,如今身居高位,也想着主动出击。
等着佟佳皇贵妃病好后,六宫妃嫔就要前去承乾宫请安了,婉宜前去承乾宫,见着佟佳皇贵妃虽已痊愈,但折损肚中孩子与四阿哥一事显然对她打击不小,脸色依旧憔悴。
婉宜落座后眼神落于德妃面上,主动出击道:“……德妃这些日子脸色也不大好看,莫不是病了?如今正值初春,最是容易染上风寒的时候,德妃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从前她不过是怀疑德妃打算用六阿哥来害她,但这些日子据银珠所说,德妃时常抱着六阿哥掉眼泪,嘴里更是说什么“额娘也没办法”之类的话,她心里已是笃定。
人人都道德妃对六阿哥极上心,因为六阿哥的病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可说来说去,德妃最爱的还是自己,当初能为了权势将四阿哥舍出去,如今也能为了权势将六阿哥舍出去。
德妃微微一愣,含笑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妾身子无恙,不过是六阿哥最近又病了,臣妾日日照顾六阿哥,所以面色憔悴……”
满宫上下无人不知六阿哥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生病,春日里暖暖寒寒的,最容易生病,六阿哥已经病了小半个月了。
婉宜像是不知道似的,皱眉道:“怎么六阿哥又病了?前些日子本宫不是听说他的病好了吗?”
德妃强撑着笑道:“前些日子六阿哥是肠胃不适,这些日子是身子发热……”
婉宜微微皱眉,只道:“德妃啊,打从六阿哥出身之后身子就不大好,莫不是养的太金贵的缘故?想当初大阿哥刚出生,也是三天两头生病,后来皇上将大阿哥送到了宫外大臣家里养着,回来之后壮实的像头小牛犊似的。”
“爱之深,则万物都想给他最好的,其实叫本宫说来,还不如将六阿哥养在阿哥所的好……”
她这话倒也没错。
惠妃一听这话连忙接腔,她虽与婉宜不是一伙的,可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不说是朋友,却也不会是敌人的,一个劲儿直说婉宜说得对,更说吸取了养育大阿哥的经验,如今她养的八阿哥也是养的极好。
众人不敢接话。
后来还是佟佳皇贵妃似笑非笑道:“温僖贵妃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容不下德妃了,想当初皇上放话,高位份妃嫔诞下次子可以自己养育,莫不是温僖贵妃连皇上的话都没有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