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点头示意她起身:“朕想着今日是你乔迁之喜,所以过来看看你,朕记得永寿宫后院种了几棵樱桃树了。”
婉宜含笑道:“方才嫔妾也瞧见那几棵樱桃树了,还与采薇说起到时候再移几株葡萄藤,核桃树,桃树过来。”
“你倒是心大。”皇上扫了她一眼:“昨日那菌菇汤可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婉宜道:“是嫔妾亲手做的,怎么,皇上不相信吗?嫔妾不光会做这道菌菇汤,还会做许多菜色,若下次有机会,皇上尝一尝就是。”
皇上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没想到你阿玛舍得让你折腾这些,不管是读书练字,都要花不少时间。”
“你与你姐姐长得不像,性子也是不大一样,她端庄要强,实则心里经不起风浪,你看起来柔弱斯文,瞧着倒是个有主意的。”
说着,他更是轻轻握住婉宜的手,看向她的眼神中也早已不复当初的单纯:“当初你姐姐刚进宫时就忙着四处与妃嫔交好,忙着料理宫里头的琐事,你倒好,这刚搬到永寿宫来,就想着再后院种果子吃……朕都不知道该说你是没心没肺,还是说你大智若愚。”
皇上也是常年习武强身健体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如今正摩挲着婉宜的手背,有些痒痒的。
好在婉宜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并没有方寸大乱,依旧淡定自若:“皇上就当嫔妾是大智若愚好了,没心没肺好像不是什么好词。”
“等到明年春天,嫔妾做了樱桃酱,请皇上帮着尝尝,嫔妾做的樱桃酱与御膳房做的可是不大一样……”
“好。”嘴上说着好,可皇上脸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四公主最爱吃樱桃了,往年进贡的樱桃,朕总是会要人送去给她些。”
婉宜:……
她恨不得抽出手给自己两巴掌,说什么不好,非得说樱桃吗?
说出去的话是覆水难收,婉宜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请皇上节哀,若是四公主泉下有知,知晓您这般,定也会难过的。”
皇上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她才四五岁,知道些什么?旁人都怕朕惧朕,可唯有她每次见到朕都说要抱,每次口水都流朕一肩……”
语气很是低沉。
就连婉宜都不知道该劝些什么。
皇上淡淡开口:“自朕继位来,身边至亲至爱接二连三去世,皇玛嬷总说此乃大清入关前豫亲王多铎屠城惹怒上苍,故大清入关后子嗣一直艰难,但豫亲王去世多年,就是上天要降罪,又如何降到朕身上?”
“众人虽不敢言明,可朕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不祥之人。”
先是先皇没了,待他继位没多久,皇太后也去了,接着是结发妻子,再是许许多多的孩子……这让皇上怎么能够不多想?
婉宜忙道:“皇上,您才不是不祥之人,您会成为千古明君,会永垂不朽,受后人爱戴的。”
皇上扫了她一眼道:“你莫要哄朕高兴,你怎会知道以后的事情?”
第10章 、绿头牌
方才婉宜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有些话却是不能直说的,忙道:“嫔妾当然知道,皇上兢兢业业,日后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古人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皇上您是大清的帝王,遭受的苦难肯定要比寻常人多些的。”
皇上摇头道:“你啊你,倒是伶牙俐齿!”
候在一旁的梁九功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婉宜,方才皇上说话时,连他都捏了把冷汗,没想到钮祜禄主子却能逢凶化吉,倒是他从前小瞧了这人!
婉宜却是知道皇上心情好了些,说了些趣话。
皇上愈发高兴,含笑道:“……若是闲来无事,差人请你额娘,姐姐进宫。”
这乃极大殊荣。
婉宜连声道谢。
皇上索性留在了永寿宫用晚点,这是什么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婉宜心中是既忐忑又激动,不断安慰自己就当是睡了一只鸭子,还是天底下最贵的一只鸭子。
晚点时,敬事房的人就捧着绿头牌上来了。
皇上想也不想就直接翻了婉宜的牌子。
说起来,这还是皇上继钮祜禄皇后去世后第一次翻绿头牌,这些日子敬事房总管太监日日去慈宁宫答话时连头都抬不起来,子嗣对大清,对皇上是何等重要,皇上不宠幸妃嫔,子嗣如何而来?
所以,敬事房太监总管几乎是喜极而泣退了下去。
皇上看着婉宜,眼神中已带了几分急切。
婉宜低着头,就像是看不懂似的。
又说了会儿话,皇上瞧着天色不早,拍拍她的手道:“那朕就先去看会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