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气热了,屋子里养的花儿总是开不久就败了,若一扫眼能瞧见这些新鲜玩意儿,倒也赏心悦目。
荣嫔请了婉宜去她那儿坐坐,婉宜欣然答应,正牵着荣宪公主的手往钟粹宫方向走,只听见六岁的荣宪公主脆生生开口道:“额娘,公主难道比不上阿哥吗?为什么那些娘娘们都想要生儿子,不想要生女儿?”
这话问的……荣嫔当即就蹲下来道:“荣宪,是不是你听到谁说了些什么?”
甭管旁人如何,但荣嫔却从未重男轻女过,她所出的三阿哥小时候也与大阿哥一样养在宫外,接回宫之后就养在了阿哥所,每日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荣宪公主。
再加上女儿的快活日子也就那么十几年,待成亲之后就不如现在肆意快活,可以说钟粹宫上下将荣宪公主当成宝贝疙瘩一样。
荣宪公主嘟着嘴道:“方才嬷嬷带我去如厕时,我听见宜娘娘身边有宫女说希望她这次一举得难,可别像郭络罗娘娘似的生下个赔钱货。”
“额娘,为什么女儿就是赔钱货了?”
这话说的荣嫔连忙将她的嘴捂住,低声道:“这话你当着本宫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幸好方才没在众人跟前提起,以后啊,这话也不能说。”
若是叫旁人知道,她与宜嫔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宜嫔御下不严,若事情真闹开了,定以为她挑唆荣宪如此说话的。
婉宜也跟着蹲下,解释道:“赔钱货就是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公主难道觉得自己不值钱吗?”
“自然不是。”荣宪公主并不像荣嫔的性子,反倒是因被保护极好的缘故,性子天真烂漫,就连在皇上跟前都从不胆怯:“皇阿玛说了,若是大清未曾入关,我在蒙古那就是草原上最亮眼的一颗明珠。”
“我既是最亮眼的那颗明珠,又怎么会不值钱?怎么会是赔钱货?”
婉宜笑道:“这就对了,公主虽年幼,却也该明白一个道理的。”
“这世上种种,不是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如何,根本不是旁人说了算的。”
荣宪公主听闻这话,重重点了点头。
等着私底下,荣嫔与婉宜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却是心有余悸:“……本宫觉得这件事是有人在捣鬼,宜嫔身边的人再蠢,这种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怎么敢当众说?”
“六宫上下,谁不知道荣宪快言快语,没有城府,若方才她真是一点心眼都没有,当众问出这话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是了,好端端大喜的日子,这话一旦出口,皇上与太皇太后定会大怒,查来查去,这件事会不了了之,却会让皇上与太皇太后对宜嫔不喜。
若宜嫔不能养着恪靖公主,那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自然是郭络罗贵人!
连婉宜都觉得郭络罗贵人有些无耻,都是当额娘的人了,居然算计到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荣宪公主虽快言快语,却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能说的。”
荣嫔揉着眉心是直叹气。
在钟粹宫吃了晚点,婉宜这才回去永寿宫。
不曾想刚回去,婉宜就听到风声,说是文滢那边有动静。
采薇低声道:“……傍晚的时候,文滢在御花园后山烧纸。”
紫禁城内私自烧纸那是大忌,被发现了轻则打板子,重则小命都没了。
婉宜皱眉道:“烧纸?她给谁烧纸?”
采薇摇摇头,也是一筹莫展:“奴婢方才想了好久好久,也没想明白她这到底是在给谁烧纸。”
“从前奴婢是与她一起进府的,后来又一起进宫,不觉得有谁能让她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祭拜这个人的。”
婉宜想了想道:“那就派人继续盯着她,看看她有什么动静。”
因为这件事,她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与此同时,和婉宜一样没有睡好的还有佟贵妃。
承乾宫上下是灯火通明,梳头的宫女正小心翼翼给佟贵妃梳头,发尾上抹了茉莉发油,细细按摩头皮,哪怕舒服极了,可佟贵妃紧蹙的眉宇却没舒展开来过。
梳头的宫女是战战兢兢,瞧见了一根白发却不敢说话,只朝着一旁的双喜姑姑使眼色。
她这点小动作自然没瞒过铜镜里的佟贵妃,当即佟贵妃就淡淡道:“你看双喜姑姑做什么?不过是一根白发,拔了吧!”
那宫女是愈发惶恐,猛地一拽,白发落了。
吃痛的佟贵妃皱了皱眉,正欲发怒,可到了最后却是挥挥手道:“罢了,你下去吧。”
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双喜姑姑接过宫女手上的象牙梳,小心翼翼给佟贵妃梳起头来:“娘娘可是心情不好?从昨日开始,奴婢见您就愁眉不展的。”
“打从您小时候起,奴婢就开始替您梳头,后来奴婢年纪大了,怕手上没有轻重,这才将这事儿交给旁的宫女,说起来,奴婢已经好几年没替您梳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