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几个是一同进宫的,安芳姑姑知道这事儿之后还去瞧过文滢一次,多多少少也劝了几句,可收效甚微。
到了最后,安芳姑姑都没有过去了。
婉宜只觉得不对,亲自将当初在钮祜禄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的名册都调了出来。
在坤宁宫当差的人,别说生辰八字,祖上三代都会被查的清清楚楚。
况且钮祜禄皇后进宫又早,当那厚厚一摞卷宗抱到永寿宫时,把婉宜都吓了一跳。
婉宜带着采薇与芙蓉翻了两夜卷宗,总算是找到了那个人。
叫婉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叫做椿林,是钮祜禄皇后身边的二等宫女,后来得病没了。
提起椿林来,采薇都想了好久好久,最后更是一拍脑袋,“这个椿林,奴婢还真差点就忘了。”
“这人是先皇后娘娘刚进宫时就被拨到娘娘身边伺候的,模样性子都不出挑,熬了好些年才熬到二等宫女。”
“若是奴婢没记错的话,当初先皇后娘娘刚进宫,只是庶妃身边,文滢就与这个叫椿林的住在一间屋子里。”
“那时候文滢刚进宫,从小没离开过家的,因为想家还哭过好几次,当时先皇后娘娘还要椿林好好劝劝文滢的。”
“也正是因此,文滢那段时间与椿林关系很近,后来随着元皇后娘娘的去世,先皇后娘娘顺藤摸瓜查到这个椿林原来是元皇后娘娘的人,自然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让那个椿林悄无声息病故了。”
说着,她更是皱眉到:“那段时间文滢好像还病过一阵子的,奴婢们那时候都以为她被吓着了,后来给她换了间屋子这才好些……不过,奴婢实在不懂,文滢为何要给椿林烧纸?”
她不懂,婉宜却是有点懂的。
文滢当初在钮祜禄皇后身边当差,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银子不缺,身份也有,为了叫她安心在宫里头当差,钮祜禄一族连她一家老小都照顾的妥妥当当。
唯一能让文滢背叛钮祜禄皇后的,除了一个“情”字,还能因为什么?
时下男人有龙阳之好,不少男人以此为荣,觉得自己特立独行,但很少有女人敢袒露自己喜欢个女人的,哪怕是真的喜欢,也只敢把这份喜欢藏于心底,凡事敢泄露半分,只怕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其实说起来,文滢的喜欢不是没有缘由的,当初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乍然入宫是百般不习惯,这个时候有个大姐姐一般的人处处照顾她,关心她,呵护她。
两人又是日日独处一事,很难不出事。
婉宜心中已猜测个八九不离十,当晚就要采薇把文滢带了过来。
文滢大病初愈,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神色,请安之后就一言不发。
婉宜含笑道:“之前你口口声声按时我说姐姐的死蹊跷,不管怎么问你都不说蹊跷在何处,既然这般,我留着你也没意思。”
“虽说你出卖过我,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但如今我这身份尴尬,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可不想因为区区一个你让你得皇上厌烦。”
“若是我没有记错,如今你也二十四了,宫女到了二十五岁方能出宫,我没有打算将你留在身边的意思,不如将你放出去好了。”
文滢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显然不相信婉宜会这般好。
谁知道婉宜不急不缓道:“可你是我们钮祜禄一族的家生子,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还捏在我额娘手上,送你出宫你也无处可去,还不如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你阿玛在二门当管事,是个二等管事,你阿玛手下有个三等管事叫图满,你应该是知道的他的,这人曾是我阿玛身边的随从,如今四十来岁,去年刚没了媳妇,我便做主将你许给他。”
文滢一听这话,几乎是颤声道:“不,我不出宫。”
这个图满别说她知道,钮祜禄府上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长得丑不说,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当年在战场上救过遏必隆一条命,所以才得了个三等管事的位置,这么些年一直被好吃好喝供着。
不说别的,他前头死了三个老婆,都是被他在床上折腾死的,喜欢的净是些下流东西。
婉宜冷声道:“出不出宫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文滢抬起头,眼神要多恨就多恨:“难道您就不想知道先皇后娘娘的死因吗?我告诉您,人人都说先皇后娘娘死于心病,但不是的,她不是的。”
“您若是将我嫁给图满,我就一头撞死在永寿宫门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婉宜浅笑一声,看着她那张因慌乱而有些变形的脸,不急不缓道:“我为何要知道我姐姐的死因?就算是知道了有用吗?”
“当初她乃六宫之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都没办法找出背后之人,更别说我了。”
“人活着要向前看,我不过区区永寿宫一个庶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
文滢吓得脸色都变了,说不出一个字来。
婉宜知道,她不敢死,更不愿死。
若文滢真的一心求死,当初椿林死的时候她就会追随而去,什么情情爱爱的,这人啊,最爱的不过都是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