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等她问出口,便见到自家妹妹何止会飞,脚底还会突然生出大量的水,瞬间爬满了院墙、院门,化作水墙围住院子。院子上方、房顶上弥漫起白雾,罩得天上的星月都不见了。
这景象活像话本子里的妖怪蹦出来了。
青缈吓得很想晕过去,可哪怕她已经吓瘫,也没晕成。她望着心满意足地拍着手进屋的青灵,问:“你……你是什么妖怪?”
青灵说:“鱼呀,我跟你和娘亲说过的嘛,我是一条鱼。”
青缈想起青灵小时候,不犯痴呆毛病的时候,便会说糊话,“我是一条鱼,我在娘亲的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一条小鱼,我会吐泡泡,会吞云,会吐雾,我会飞……”
青缈一阵恍惚。青灵真的会飞,不仅会飞,还会发大水。
青缈受到极大的冲击。她向来极有主见,此刻脑子里一片混沌乱成浆糊,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天屋里那些人的话,她是听到了的。
律国公任兵部尚书、兵马大元帅,执掌天下兵权,律贵妃执掌宫权,皇帝又沉迷炼丹万事不闻不问,兄妹二人里应外合把持着朝堂上下。律国公府势大,众人都上赶着巴结讨好,不敢结罪。今天那些人为了向律公府卖好,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们私通,西宁侯不敢惹律国公府,把矛头对准自家女儿。
等待她的结局,要么是让一顶软轿抬进门做妾,要么……三尺白绫去找母亲。
青缈恨得攥紧拳头,打定主意,宁死也绝不受辱,如果真要逼她去做妾,便一根簪子扎进那牲口的脖子里,先送他归西。
青灵瞧见青缈的反应不对,喊了声:“大姐。”她在青缈身边坐下,说:“等了结这里的事,我们离开律国公府吧。”
青缈惨然问道:“去哪?走得了吗?还没等逃出府便有丫鬟婆子报信……”她话出口,迎上自家妹妹的目光,顿时哑然。她忘了自家妹妹是个有本事的。此刻,她倒宁愿妹妹是妖怪。是妖怪好啊,恶人便不敢欺负她了。她握紧青灵的手,说:“你好好的,要是有地方可去,就走吧。”
青灵说:“大姐,我们一起走。”
青缈是知道自己的,琴棋书画看账理事倒是样精通,可这些放在逃命上,全派不上用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逃命都跑不快,只会成为青灵的拖累。可要让她认命,她不愿,也不认。或许,青灵真能带着自己闯一闯呢?青缈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期盼。
她犹豫半天,又想到青灵的本事上,说:“你老实同我说,这些本事是偷偷跟谁学的?你是不是装痴扮傻?”平日里瞧着傻呆呆的,说话也不着调,这会儿倒像是灵醒了。
青灵说:“天生的。我变成小鱼跑出去玩了,你们看我就是痴呆的,我回来了,便又清醒了。”
青缈不信。哪有这么玄乎的事。她的心头烦乱,又看问不出个什么了,索性不问了,坐在桌子旁发呆。
青灵看天色不早,引水进入浴涌,让青缈洗漱休息,天大的事,等养足精神再说。
青缈躺下,却是睡不着,又对青灵说:“爹应该会找来。”
青灵说:“正在外面砸门呢,还让下仆搭梯子想爬进院子里开门,我旁的大本事没有,控水很厉害的。”
青缈想到满墙的水,心想:莫不真是条鱼?
她看向自家妹妹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安心了许多。
院子外。
小厮在西宁侯的吩咐下,抬来梯子搭在罩了层水的院墙上,便见到那些水顺着梯子淌下来,不一会儿把梯子也裹上一层水。
他的心头直打怵,在西宁侯的声声催促下又不敢不听,踩着梯子往上爬。他刚爬了两步,那些水顺着他的胳膊、腿涌向全身,没一会儿就把他的脸也糊住了,冰冷的直往口鼻中灌,分明是要溺死他。
小厮吓得猛地松开梯子落回到地面,身上的水居然倒着流回了墙上。他瘫坐在地,瑟瑟发抖,直念叨:“妖怪,妖怪……”肯定是妖怪。
西宁侯怒骂声,“没出息的东西,一点小把戏都能把你吓着。谁能进去把门打开,本侯赏他十两金子!”
金子!不是银子!是十两金子!
重赏之下有勇夫,当即有强壮的长随大喊声:“侯爷,我来!”
那长随踩着梯子憋足气往上爬。他有功夫在身,闭气功夫好,原本觉得屏足呼吸便不怕溺着,翻墙进去开门便能把金子赚到手。
哪想到,他越往上爬,身上压着的水越厚,仿佛整座湖的水都罩在了头顶,爬得愈发的艰难,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减少,憋得脸通红,脖子上的筋都鼓了起来,双目赤红。
西宁侯见长随只登了三梯,便站在梯子不上动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再动,喊:“拉他下来,换人!”,又大骂:“没用的废物!”
两个小厮赶紧撩起袖子把长随从梯子上扯下来。
裹在长随身上的水,随着他脱离梯子,又哗地一下子全流了回去,连头发丝都没打湿一根,压在身上的巨大压力也骤然消失。他大口地喘着气,再不敢去挣这要命的钱,也不敢认怂,说:“侯爷,请国师府的仙师来吧。”
西宁侯咬牙切齿地说:“我倒是想瞧瞧是什么妖怪附在我女儿身上。明天一早便去请国师!”说罢,重重地一拂衣袖,气呼呼地去到主院。
继室见到西宁侯进来,刚迎上去便让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倒在地。
西宁侯骂道:“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务必看好底下几个孩子,你倒好,我西宁侯府的嫡长姑娘,让你看到律二公子的床上去了!这可是嫡出,嫡出!是元配正室生的嫡出,不是后院那些猫猫狗狗随便生的庶出东西……这倒好,我西宁侯府的嫡出姑娘去跟人做妾,我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他越想越气,对着继室又踢又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