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晩捧着温水一饮而尽,“舅舅他还在正堂??”
赵襄慈柔声道:“你舅舅说与容王殿下有要事商量,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微微顿了顿,提着水壶添了一杯清水。
“沅沅,你和容王……”赵襄慈声调轻微,试探的问,抬眸见沈晩面上覆着一层寒霜,她立刻噤声。
沈晚纤弱的身子微颤,她冷声道:“我和容王素昧平生。”
于她而言所谓天潢贵胄和平常百姓无异,但绝不会是她未来郎君。
她所希冀的不过是像爹娘那样相濡以沫鹣鲽情深的感情,而非如此算计,哪怕她腹中孩子当真是容王的骨血,她也不会因此改变主意。
赵襄慈含笑道:“你怨容王殿下骗你,你倒不想想是不是你自己愚钝,看不出他的身份?”
有琥珀色眼瞳的人,这世上除了容王以外再找不出第二人,这件事她们这些不涉朝堂事的妇道人家也省得,不过她不知道也不怪她,容王平日里就深入简出能见到他真颜之人寥寥无几。
沈晚不作声,兀自抿着唇。
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她却忘了有这回事,说到底还是她蠢。
赵襄慈望了一眼沈晚,又补了句:“舅母并非说风凉话,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倘若她真的不喜欢,不必如此动怒,也不必对他避而不见。
沈晚蹙着眉,似在认真思索,随后她道:“其实他与太子一样,都是卑劣的小人。”
赵襄慈一怔,“沅沅别胡说,休叫人听了去。 ”
沈晚忽而垂眸,心思仍飘忽不定,她索性搁下茶盏,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屋内走去。
*
玉京,皇城永寿宫,金凤香炉生起淡淡的幽香。
吴皇后垂眼一袭素衣跪坐在玉石地面,发髻上也再无华贵的珠翠点缀。
她此番脱簪戴罪,是来求张太后出手相救。
“母后,臣妾犯下弥天大罪,陛下不愿宽恕,还请母后救救臣妾。”
张太后抬手命众人退下,她捏了捏眉心道:“皇后禁足一月有余,怎得还不知长进?”
吴皇后听着她的话,轻声道:“臣妾有罪,但太子是无辜的呀。”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所生的嫡子亦是太子,本该坐拥江山,哪怕后宫三千佳丽也终归是属于他的,她倾尽所有将世上最好的都奉予他。
而在她眼中,沈晚和太子有婚约在身,便早已是太子的人,哪怕她替太子死了又何妨。
张太后目中满是嘲讽之色,“当日皇后言之凿凿求哀家出手相助,如今失势又来找哀家,皇后可知皇帝并非哀家亲生的孩子。”
“但您是陛下的嫡母啊!”吴皇后垂泪,眼中泛出的泪花,湿润了她的眼眸,元贞帝生母早逝,自小养在嫡母张太后膝下,待她如亲生母亲般,登基后也尊封她为皇太后,掌六宫事。
所以她才会前来求她。
吴皇后俯低身子,靠在她身旁,声泪俱下的喊道:“母后!”
张太后实在拿她没法,头疼的扶着额道:“行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是中宫之主,要有气度。”
吴皇后神色稍缓,嘴上不住地诟啐着沈晚,她不忿的说道:“论姿色,哪个贵女不比沈晚出众,她左不过是有位当国公的父亲罢了,又有什么稀罕。”
玉京城容华出众品性柔佳的姑娘数不胜数,随便摘一朵就是含苞待放清幽的花朵。
张太后凤眸微凝,“依皇后的意思,也想解除这桩婚事?”
吴皇后站起身掀裙幅,她直直地跪了下来,“太后娘娘,臣妾不愿沈晚嫁给太子。”
与人勾结,还害得太子卧病不起,她恨不得撕烂沈晚那张娇柔的脸皮。
张太后挑眉睇她:“皇后,你不怕沈国公?”
吴皇后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她讥笑道:“他沈国公算个什么东西,臣妾才是皇后,执掌凤印是六宫之主,亦是未来储君的生母,他胆敢放肆,臣妾自有办法处置他们。”
张太后面上无异,心底却暗暗地嗤笑。
愚蠢,当真是愚蠢至极。
看样子,是时候另立新后,现在的皇后是不中用了。
她淡觑身旁的婢女,冷冷道:“哀家乏了,皇后也早些安置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吴皇后羽睫轻敛,轻应下便带着宫婢侍从回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