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老夫人可醒了?”江采薇刻意压低声线,柔声问道。
徐嬷嬷摇头,“老夫人没醒。”
江采薇神色苍白,手里的帕子也被她捏地皱巴巴,她轻轻推了推沈晚,“晚晚,快过去和你祖母说说话。”
老夫人心疼孙女,要是听见她的声音,说不准就醒了。
沈晚接过徐嬷嬷手里的帕子,沾了点温热的水,擦拭老夫人的手,挨着床沿半蹲着时不时与她说着话:“祖母,我平安回来了,你快醒醒吧。”
沈老夫人躺在榻上呓语着,昏昏沉沉却是醒不过来。
“这可如何是好?”江采薇敛眉,心神慌乱,殷切盼望着老夫人快醒来。
沈晚别过头道:“娘,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让大夫瞧瞧祖母。”
山贼虽被擒获,可现在甘佛寺满地狼藉,此地不宜久留。
江采薇不置可否,打定主意要赶紧回府,逃离这是非之地。
沈晚不放心的看了眼榻上的沈老夫人,也不知祖母经得起折腾么。
*
午后烈日当空,马车疾驰在官道上,奔向沈国公府。
沈晚坐在马车里,握着沈老夫人趋于冰冷的手,一股不祥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她似乎做过同样的梦,祖母在梦里也是从甘佛寺回来后大病了一场,以至于落下病根。
祖母的病来势汹汹,不是突如其来的大病,而且是多年来积攒下来的病症,此后一年缠绵病榻,没多久便病逝。
她离世后,府里便变了天,国公府被抄满门,父亲还有兄长被斩首,而她更是在嫁进东宫前失了清白。
“醒了醒了,老夫人醒了。”
忽闻徐嬷嬷欣喜的喊声,沈晚思绪回笼。
沈老夫人睁眼便看到疼爱的孙女,哪还顾得上身子不适,急忙坐起身,拉着她:“晚晚,你没事吧?”
沈晚鼻尖一酸,许是想到梦里祖母的病容,她俯身贴着祖母的胸膛:“祖母你吓坏我了。”
沈老夫人摸摸她乌黑的发髻,“乖,祖母身体好着呢。”
沈晚心知这是老夫人扯出来的谎话,她微微颔首安抚老夫人。
顺利回到沈国公府,几辆马车悉数停靠在大门口,沈晚微微垂眸,掩下心事,掀了帘子步下马车。
柳儿扶着她进屋,轻声道:“小姐,幸好你没事,那些山贼实在太可恶了,山脚下的无辜百姓都被他们杀了。”
沈晚忧心惙惙祖母的身子,听不进柳儿的话,从宫里赶来的太医已经随行进府,来瞧瞧沈老夫人的病。
“既然祖母醒了,柳儿你陪我去娘亲屋里吧。”沈晚有些后怕,总觉得还会发生什么事。
*
江采薇沐浴更衣毕,褪去一身疲惫,坐于摆弄着妆奁里的首饰,“梧桐,过来簪花。”
身后婢女刚要伸手却又缩了回去,朝男人行了一礼,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男人挑了支梅花簪子轻轻插在江采薇的发髻中,察觉到头顶的异样,江采薇只当服侍自己的贴身丫鬟又自作主张,便小声斥道:“你这丫头愈发没规矩了,怎得胡乱簪花?”
“采薇,是我。”沈常棣委屈的出声。
江采薇怒瞪他一眼:“这个时辰你不用待在宫里?”
沈常棣体贴的替她捏肩,“陛下有旨,今日休沐。”
江采薇把梅花簪放回妆奁,起身背对着他,“你倒是清闲。”
沈常棣伸手挽住江采薇,他听出她语气里的怒意,温声道:“你又与大嫂置气了?”
江采薇狠狠剜了他一眼,侧过身没理他,兀自拿起绣棚做着手里的绣活。
沈常棣软声说着好话:“你也知道大嫂的脾气,她……”
话音未落,他便被江采薇堵住了嘴。
江采薇抬起手,捂住他的嘴,眼底冷冰冰的,像是淬了寒霜:“我哪敢气她一个寡妇?我气得不是她,即便有当年那件事,我也从未气恼过她。”
她岂会不知冯清妍那点小心思。
冯清妍出身不好,在勾栏院里做过几年的清倌,虽然身子干净可外人看她还是如看妓子,而且当年她是怀着身孕才嫁给大伯哥,也因此害得他无法承袭国公的爵位。
眼瞅着爵位平白禅让了出去,她便觊觎起旁的来,待过勾栏院学的那身本事无非是些下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