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四娘的骂声仍在耳边,七娘却在上房的屋里被困住不能脱身,没法出去对骂,竟又气又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刘象一时心软,就叫人松了她的钳制。
谁料那几个丫头婆子才不去压着七娘,七娘猛地跳起来,不管不顾冲来外头,一个箭步跳下台阶,照着 * 四娘与六娘的脸就要打,嘴里骂道,“打死你们这两个银贼妇!”
叶玉杏见她冲出来时,就急急拉着四娘往后退,仍然被正面劈头盖脸打来的七娘扫到了耳朵,那耳朵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
七娘还带要再逞威风,张牙舞爪扑过来,猛地却不知被谁从后面轻轻一推,霎时闪了个脚,直愣愣摔倒在地上,顿时尖叫起来。
然而人多手杂,跟在她后面急吼吼跑出来的不知几个,谁也没看清是哪个给下的黑手。
七娘尖利着嗓子大喊大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哭,“个个都欺负我!我不要活了!老爷老爷,你看看你心爱的七娘就要被人杀死了!”
说着,她粉面含泪挣扎着坐起来,一瘸一拐地就狰狞横着头,猛地撞进四娘肚子,把个四娘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叶玉杏急忙忙拉着,才没摔个屁股墩。
四娘被这小贱人撞地肚子胸口一起发痛,好容易站定了,就破口大骂:“要死你哪里不能死,要死在老娘肚子里,老娘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也生不出你这样的狗皮玩意!”
刘象扶着越氏从屋里出来,越氏怒而指使人再把七娘给捉住。
然而七娘有了被辖制的经验,死也不能叫人再没脸皮似的按在地上,左右腾挪,朝着刘象就要扑过来,“老爷救我!大娘子要打死我了!”
丫鬟婆子们毕竟是下人,都不敢下重手,生怕这泼皮往后得了势,再来对付她们。
四娘却不然,瞅准了机会,伸出脚来一绊,就把七娘摔了个狗啃泥。
那七娘也是有本事,就这么着的跪在地上一步步爬到刘象前,苦苦抱着刘象的腿脚,哭诉道,“老爷,你要为奴做主,别人不晓得,你也不晓得嘛?哪个昨夜里勾引你了?
还不是老爷恼气奴半夜弹琵琶,一脚走过来奴屋里,揪着奴的头发就打,如此打了一遍不够,还叫奴脱光了衣裳跪在地上,生受了你的一顿好鞭子。
打了奴,奴不敢不敢受,但老爷你后来要睡在奴屋里,这也不是奴做得了主的!她们这样不饶奴,老爷请救你可怜的七儿一救!”
叶玉杏不情不愿被四娘到旁边,捂着脸哀哀泣泣说,“谁也不饶谁了?!”
七娘含恨,扑过来喊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叶玉杏早就防着她,见她果然要动手,轻巧地往刘象身后一躲,然后绕在了越氏后头,擦了眼泪伸个脖子对七娘道,“不知你什么居心,总想着要我的命,这个我却不能给你!”
七娘简直要疯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硬生生撞过来,不但刘象没拦住,就连越氏都被她撞地闪了个趔趄,气得七晕八素,七娘更是与叶玉杏两个双双跌坐在台阶上。
尤其是六娘,一声惊颤娇啼,哆嗦地刘象当时就酥了骨头,恨不能死在她身上。
这两个一倒,整个院子都吓得连忙去扶。
七娘这样还 * 要骑在六娘身上再打。
刘象见这两个娇儿上下两个骑抱在一起,一时心神荡漾,一时又被七娘的莽撞气死,赶紧去抱两个老婆,再指着廊下柱子的石栏杆就骂,“真个要死,就往这里撞,看有人没人拦你!”
七娘坐在地上痛哭,“就是没人拦才可怜!她们那么多人爱护,只我一个人谁也不疼,谁也不爱!就是老爷你不也是将我身上打出多少个痕子来么!”
越氏扶着腰被人搀着走过来,抖着声音吩咐众人,“反了反了!快来人把这个泼妇给我绑了扔进柴房!谁也不能劝我,今日我不把这个小贱人卖了,我也不做这个当家主母了!”
立刻就有婆子出来,将撒泼的七娘架起来,就要关进柴房。
柴房。
原本就是七娘闹出来的,谁也不能这时候帮她说情。
唯独两个,一是刘象,而是叶玉杏,听见“柴房”两个字,心里都刺地生疼了一下。
叶玉杏拉着刘象的手臂,含泪惊恐。
刘象亦脑子“嗡”个不停。
他俩同时都被“柴房”刺了耳朵,统统想起惨死柴房的五娘来。
——叶玉杏没见过那个最受宠爱的五娘,但是一个娇滴滴的花儿一般的女孩子,被人侮辱,潦倒死在阴冷的柴房,说到底都是罪孽。
刘象先她一步开口,难得一见的冷声怒斥,“小银妇还不受了罪,给大娘子磕头认错?!今日你这般上蹿下跳,就是把你打一百个板子,都难抵你大娘子受的。”
“怎么就是奴做错了!分明是那个叶氏六娘栽赃陷害!若不是她站在那里,怎么就累得大娘子闪了身?”
七娘被几个仆妇押着,扯了嗓子尤不停嘴,根本没听出来刘象是来救她的。
叶玉杏眼尖地忽然看见站在正院照壁那里的大小姐,大小姐像是被吓到了,抹着眼泪不敢动弹,她立刻就推着刘象说,“是谁把大小姐招惹过来的?还不把大小姐带走,愣着做什么!”
越氏、刘象还有在边上看了一路戏的二娘都看过去,慌了神。
作壁上观的二娘这时反应过来,急匆匆慌忙忙走下来,拦着了女儿的视线,把女儿好好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