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阳春面放在了桌案上。
他坐在床边,拿起桌上的案卷,慢慢翻动起来。一页页的记录、口供、还有尸骨以及尸体的勘验结果,都细细地记录在内。这是他写的案本,楚潇不知何时弄来了一份,还在书页上认真地圈圈点点,像是个认真听先生讲课的小弟子。
不知看了多久,他顿觉困了,也不管这是谁的床,便靠在床头,沉沉睡去。
“楚姑娘。”
顾宜生冷的话音在她耳畔响起,打碎了楚潇的噩梦。楚潇显然还未回过神来,她抓住身边人的手,不住地呢喃:“救我……”
“我在这里。”
这一句话虽然冰冷如霜,却给了楚潇深深的安心感。她甩了甩头,抬眸发现自己抓住的是顾宜的手,便尴尬地抽回手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楚潇讪笑:“没吓到你吧?”
顾宜神色不变,眸子中却有了几分柔软:“无妨。你不是想洗清冤屈吗,去盘问现场所在的人罢。”
楚潇颔首,又听顾宜续言:“若不方便,我带你去。”
两人来到了前厅,将当场在宴厅的宾客都召集来,细细盘问。
楚潇沉声问道:“当时在宴席中,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那人摸了摸头,摊手回答:“没有……一切都是照常进行的。”
居然如此……
楚潇皱眉,凝声又问:“可还看见送水的丫鬟?”
那人细细思忖了一会,忽然想起:“是不是那个瘦削,有点矮的女孩子?”
“是,”楚潇急声问,“可还有什么线索?”
那人颇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耳朵涨得通红,“这,我当时还想调.戏那小丫头,结果她一直躲避,酉时末一直在大厅,她说要去茶房送水,便匆匆去打水烧水了。”
楚潇一双柳眉蹙得死紧,深深叹了口气,还是挤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道:“多谢你了。”
走出前厅,楚潇一直在思索,眉头蹙紧。
“若是这丫鬟说的是对的,那这事情就奇怪了,”楚潇揉揉太阳穴,叹口气,“除非,她在说谎。她又有什么胆量说谎?若是作戏,也不可能做得这样全面。”
顾宜和她目光对视了半刻,有移开目光:“问问和那丫鬟接触较深的人罢。”
两人到了丫鬟的房间,楚潇将里头的小丫头叫了出来,一个个细细盘问。那丫鬟平常忠厚老实,就是胆小怕事,其他并无异样。
这样子线索全断了。
楚潇随口问道:“那永定侯夫人,又是怎样的人?”
小丫头思索了半刻,欲言又止,像是不敢说。一想到面前是大理寺的人,她干脆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永定侯夫人,是家里放在手心宠着的千金。自从侯爷出生后,便抢走了她所有的东西,甚至要求让姐姐嫁给又丑又老的永定侯,就是为了壮大宁北侯府的势力。”
楚潇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那丫头环顾四周,眼神有些游离,又继续小声道:“老侯也就听了侯爷的话,将女儿嫁给了永定侯。从此之后,永定侯夫人恨透了她娘家。”
楚潇颔首,温声说:“多谢。”
看来这宋莹是站在沈岳这边的,才会这样急着推楚潇下火坑,为的就是让弟弟死得不明不白。
楚潇失笑,这宁北侯家也真是乱,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看来那送水的丫鬟并无问题,那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她忽然瞪大了眼,一拍掌心喜道:“顾大人!我想到了!”
顾宜皱眉看着她:“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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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上,三司会审。
大理寺、锦衣卫、顺天府,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三司会审的地方定在顺天府,那府尹一拍惊堂木,声音差点震聋楚潇的耳朵:“还不速速招来!”
楚潇卸下了面具,恢复了女儿装,只是吃了太多变声丸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显得格外虚弱。
屋外太阳毒辣得很,正如她穿越那天一般,她又来到了公堂之上。不过与之不同的是,男女主和顾宜都在。
顾宜一身红色官袍,更显他容貌俊秀,身形颀长。而沈岳打扮得人模狗样,一袭飞鱼服,腰间绣春刀,嘴角噙笑,却不怀好意。
楚潇不卑不亢,站立在公堂之上,抬首道:“府尹大人,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均在,”那府尹一拍惊堂木,声音也变得凌厉非常,“楚姑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