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闻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直惦记着程渺渺没有参加那一次苍南山论文会,导致他少了一次与她同台辩论的机会,在她回京之后,观望三日,就往她府上递了请帖,将她约了出来。
地点就在江照翊的临江仙。
临江仙坐北朝南,倚窗可看永定河,程渺渺到的时候,正逢屋中几人行酒令做的欢。
乍见她出现在门口,座中诸位都愣了一愣。
“程从衍?”晏鹤闻不敢相信地念着她的名字,起身将她迎进去。
程渺渺奇怪于他们的反应,心想,还是江照翊聪明,一眼就能认出她。
她随晏鹤闻的指引落座,位子正好临窗,听着耳边滚滚江水东逝,将几个眼熟又不是那么熟的世家子弟一一扫过,心下大致有了数。
在她进来前,屋中几人正边玩行酒令,边聊到刚进京的清河崔家,在她进来后,一屋子的人,目标都变成了她。
“程兄身子可养好了?”
“程兄在姑苏过的怎么样?”
“程兄一路舟车劳顿,回京还习惯否?”
“程兄……”
“程兄……”
“程兄回京,是为参加秋闱吧?”
一桌文人七嘴八舌,不知是谁提到了关键,满屋突然静了下来。
他们这一屋子的人,年纪大多相仿,程从衍,晏鹤闻,贺兰钦……也就是说,几乎都是要参加这届科举的选手。
而程从衍从小就被冠上了天才的头衔,无论做什么都是一骑绝尘,甩他们十万八千里,几乎是所有爹娘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她消失五年,大家伙耳根子清静了不少,结果她在这等紧要关头突然杀回来,可以说,是给大家无形之中又增添了许多压力。
程从衍,他们科举之路上的一座大山。
顶着这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程渺渺已经不是五年前的程渺渺,如今的她已经能足够坦然地笑笑,波澜不惊道:“能与诸位共进退,做国之栋梁,是程某之幸。”
晏鹤闻也赶紧替她打哈哈:“你来迟了,还没罚你喝酒呢!不过你一去姑苏养病就是那么多年,想来也不能喝酒,那便以茶代酒,自罚一杯吧!”
“好。”程渺渺也不扭捏,直接喝了面前一盏苦丁茶,顺便还能面不改色,继续跟他们聊天。
众人都很知分寸,既然不好聊她程从衍,那便换个人聊。
“崔家这个时候着急忙慌地进京,怕也不只是为了选太子妃吧,听说他们家次子也来了,还是崔老爷最疼的那一个。”
“那不就是崔桐嘛,昨日街上还见到了。疼的确是家里最疼的那个,听说为了照顾他科举,他娘都跟着一起来了。”
“看来徐兄跟他很熟?此人学问如何?文章如何?有何诗作没有?赶紧拿出来叫我等观摩一番,也好知其一二。”
“没有,没有,全然没有。”姓徐的再三摇头。
满桌文人遂都笑了:“是个混不吝?那来参加什么科考?不如回去等着祖上荫蔽,好过来一趟丢人。”
“这话可不敢说,万一结果出来真是个有出息的,在座各位可是要丢面。”
在座众人纷纷大笑,“那过几日崔家的宴会,大家是去还是不去?”
“去,自然要去,怎么着也得看看他清河崔氏,究竟有些什么名堂。”
清河崔氏的名堂,的确是铺的有点大。
程渺渺本以为自己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没想到他们的请柬还是送到了她的手上。
古人没有什么,就是平日里宴会多,程渺渺摸着那烫金滚边的花纹,与苍灵道:“为我挑一套常服,越简单越好的常服。”
苍灵知她用意:“世子若实在不想引人注意,直接不去不就好了?”
程渺渺却微微摇头:“这场宴很重要,不能不去。”
苍灵自然听不懂,不过还是照她的意思,为她准备好了衣裳和鞋子。
程渺渺如今这个个头,在男人堆里其实是吃亏的,毕竟她改变不了自己的身高和体型,骨架略小,个子略矮的她站在一群平均身高七尺朝上的人身边,很是容易引人注目,若是再碰上江照翊和萧定琅这种丧心病狂八尺以上的人,情况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一般苍灵给她准备鞋子,都会加厚几双鞋垫。
程渺渺踩着厚鞋垫转了两圈,宽大的袖摆随之飞舞开,苍灵看着入了神:“世子若是做姑娘装扮,怕也是要被公子们踏破了门槛。”
“谁要他们踏破门槛。”程渺渺扶好腰带,“不是我想要的,我一个也不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