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说什么?她说洛半山早就发现了她不是程从衍的事实,说她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她说个锤子的说!
万籁俱寂间,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口水的吞咽声,她定了定神,学着江照翊往日的样子高冷道:“太子殿下何故如此激动?洛相既收我为徒,自然我也知道些他府上的辛密,我不让他出城,自是有不可说的原因,待时候到了,自然会告知你们的。”
“那何时才能是时候到了?”
“天机不可泄露。”
“程、从、衍。”江照翊将这名字,一字一字嚼开了掰碎了,想要吞进肚子里,结果程渺渺只是淡定瞧着他,咳嗽了一声:“殿下寝殿里那只细口瓶子,臣瞧着不错,明日便拿来装梅花吧。”
咯噔一声,江照翊觉得自己要疯了。
被人捏住咽喉死死不放是什么感受,他可总算是知道了。
回去就扔了,那本破书,回去就扔了!
“你还真是好主意。”说出口的话比适才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脸上也是皮笑肉不笑,一看就不是真心实意。
这太子殿下,叫人瘆得慌。
“多谢殿下谬赞。”
程渺渺一根一根手指头掰开他扣住自己手腕的手,慢慢挣脱开,放轻松,对上萧定琅询问的眼神时,也只是稳重地眨了下眼睛,“表哥可信我?”
短短五个字,是她对萧定琅的信任。
萧定琅不负她望,点头道:“自然是信的。”
“那就请表哥听我的话,暂时先不要问原因,待外祖父回来,他自然会告诉你的。”
能拖一时是一时,这漫长的一夜,程渺渺才不想在不断的询问中度过。
萧定琅自是答应了,槐序又不是个多嘴的,厅里便一时又恢复了寂静。
“……说实话,诸位是否觉得,现在我们去城门口拦人已经太晚了?”萧定琅憋不住话,等了等,发现他们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之后,只能由他开了这个头。
程渺渺深感欣慰,她就等着有人开头呢。
“不晚。”她喝着热茶,严肃地回答。
万一就见鬼撞上了呢?
萧定琅遂摊手:“那为何我们现在还要在厅里浪费时间呢?”
程渺渺瞟一眼江照翊,不言而喻。
江照翊不屑:“孤凭何要帮你们去城门口堵人?”
“没要您帮忙,您只要坐着不添乱就很好了。”程渺渺挤挤笑,拉走萧定琅,“臣会在天亮之前回来,还请太子殿下务必在家中等着臣,不要乱走动。”
“你敢命令孤?”江照翊站了起来。
“臣……”
“不许说不敢!”江照翊虎着脸。
程渺渺只得闭了嘴,眼中意味一言难尽。
***
宵禁已至,临近子时的上京城已经是几无人声,各家烛火都少有亮堂,料峭春风一吹,似乎能把整条街都卷走。
程渺渺还穿着那身小太监的衣服,缩紧了身体,狗狗祟祟地猫着腰,往巷子口一辆马车后头躲,江照翊亦然。
“啧,殿下您挤着臣了。”她往后推了推人,试图叫他离远一点。
江照翊却恬不知耻地非要凑上来,“你挡着孤的视线了,孤看不见人。”
“有人过去臣自会通知您的,您安生些。”程渺渺耐着性子解释。
江照翊却不听,非得将她挤到角落里,与她并排盯着不远处的城门口。
他们如今是在西城门,除去本就贴身保护江照翊的槐序不提,萧定琅又给他们拨了十个人手,全都等在巷子后头,听候吩咐。
萧定琅带人去了北城门,南城门和东城门那里,他也分别派了人手过去。但诚如江照翊所言,在各个城门口排查人口逮捕人这等大动作,只有皇帝才有权力这么做,他们只能跟小偷似的藏头露尾,小心做人。
打更人拎着铜锣走街串巷,报着子时将至,敲锣的声音一下一下震在程渺渺耳边,震的她耳鸣声嗡嗡。
她烦躁地捂了捂耳朵,这一举动被江照翊看进眼里,他轻笑:“你怎么总跟个娘们似的娇滴滴的?知道的说你是侯府独子,不知道,恐还要以为你是侯府独女呢,娇气。”
“捂个耳朵便是娇气,在殿下心里,姑娘也太好当了。”程渺渺不乐意地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