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这趟跑路可真是太受罪了,她一路几乎都是没有什么意识的,只知道不停跟着江照翊在跑,他跑多快,她便也得跟多快。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是满身体力没有地方释放的时候,跑起来简直不要命,可怜她一个从小到大体育课跑八百每次都踩在及格线上的人,居然跟着他跑了这一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两条腿靠在墙上,忍不住双双战栗,细细密密的喘息声也是不断,江照翊回头,只见程渺渺脸颊绯红,小嘴微张,浑然不像样地闭着眼,慢慢平缓自己。
“真是邪门,武将的儿子,身体竟差成这个样子。”他暗自嘀咕,伸手拍了拍程渺渺后背。
后者条件反射地挺直脊梁,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孤还要害你不成?”他手慢慢往上,捏了捏程渺渺脖子,吓得她又是缩了一缩。
“外头把你传的那么邪乎,却原来,你也是有不擅长的嘛。”江照翊弯了弯嘴角,皎洁月色下,一双眼睛很是明亮,“若是叫你去考武科举,怕是连名都进不了,不过尔尔。”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殿下居然不懂吗?”程渺渺没心思跟他较真,只弱弱地回了一句。
“孤就是不懂,孤就是不乐意,你怎么着?”意气少年嘴硬的很,程渺渺不置可否,捅他胳膊提醒他注意城门口的动静。
城门口到目前为止,还一直都是平静无波的状态,零星几个看门的守卫来回巡逻,举着□□,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程渺渺一边看看巷子望不见尽头的来处,一边瞅瞅一只脚就踏能出去的阔路,心里头忐忑不安。
槐序和那几个萧家的护卫,现下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江照翊拉着她逃了出来,剩下他们还在跟怀王的亲随恶战。
等了约摸有一刻钟,就在两人都开始有些不耐烦,想着要不要先在附近找找萧定琅之时,终于有一辆马车姗姗从主街那边驶来,直奔城门口。
城门口的守卫按照惯例拦下马车,例行检查。
一只苍老的手从马车一侧的小窗中伸出来,其上举着一块令牌,令牌上的字,程渺渺和江照翊都看不太清,但根据守卫反应,猜也能猜出,那应该就是出城令牌。
城门守卫看过令牌,原封不动地将东西退还回去,列队两边,缓缓开始移动城门上的木栓——
“慢!”
还剩一点城门就能打开,一道突兀的音色却在此刻划破黑夜苍穹。萧定琅骑着高头大马,踏月而来,飞快地掠过江照翊和程渺渺眼前,也是直奔城门口而去。
“慢!”萧定琅举着一封信,挡在马车小窗外,“丞相大人且慢,晚辈这里有一封家中表弟留下的书信,说务必在丞相出城这日交与您,不知您今夜是否有空,在出城前,给晚辈留一点时间,看看我家中表弟信中所言?”
表弟本弟程渺渺张大了眼睛,这的确是她与萧定琅事先准备好的说词没有错。
那封信的关窍,不在上面的字,而在上面的药粉。
那是能使人闻之顷刻昏迷的药香,这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唯一比较文明的留下洛半山的方法。
不待片刻,马车中响起洛半山雄浑的声音,“既是程世子所写,萧公子只管将东西递进来便是。”
萧定琅点点头,手心捏着汗,应下一个“好”字。
他抬起信封,正要将其塞进帘子撩起的小窗空隙,城门口开了一半的门栓突然被外力给撞击开。
沉闷的巨门发出重响,尚未等人反应过来,一支冷箭嗖地从两门正中央飞过,直刺只有一道厚帘子遮挡的马车车厢。
萧定琅赶紧收回了递信的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程渺渺甚至捂住了嘴巴。
因为这个方向,这个冷箭,很有可能,洛半山就这么死在了马车里。
北城门渐渐打开,怀王江去风骑着一头高大赤棕宝马,威严地立在城门正中间,冷眼看着鲜血从马车上汩汩流下,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背叛本王,还想有什么好下场吗?”
程渺渺听见那句仿佛来自地狱的魔咒。
怀王江去风,他犹如一个高傲的审判者,骑着他独有的赤棕宝马,手握一束山茶花,在夜幕的洗礼下,一步一个马蹄,进了上京的城门。
两边守城门的护卫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低着头喊:“恭迎怀王殿下回京!”
江去风目不斜视,骑着马到了载着洛半山的马车前头,瞥一眼与他同样骑在马上的萧定琅,萧定琅立刻下马,拱手作揖,“参见怀王殿下。”
“萧庸的孙子,倒是会找时机。”江去风弯了弯嘴角,“好小子,给本王念念,你的表弟都给丞相写了什么东西?”
萧定琅眼皮子跳了跳,写个屁,情况紧急,那张信纸上除了洒了药粉,根本就是张无字书,他上哪变出东西给这位怀王殿下看?
他磨磨蹭蹭,刚收起来的信封此刻又不得不摸摸索索,从袖子里掏出来,只是还未来得及等他将东西交出去,那前去检查马车的护卫突然惊呼一声,道:“殿下,这不是洛半山!”
江去风脸色一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