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翊烦躁的很,“有什么好看……”
他眼珠子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刚刚还在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此刻半隐在巷子口的阴影处,狗狗祟祟,左右张望,捻一把灰白的胡须,揪紧了破旧的发帽,敲着手上的铜锣,慢慢往城门口去。
他腿脚看上去不是那么利索,仿佛不久前刚受过伤,大街上的灯火逐渐照亮他的脸,那是一张化成灰,程渺渺也能认出来的脸。
好家伙,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程渺渺兴奋过头,踢了踢江照翊,示意他别再压着自己,赶紧放自己去抓人。
那边伪装成更夫的洛半山还在摸摸索索往城门口去,他们只要现在从后头冲上去制住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占据上风!
江照翊听话放开她,她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封与方才萧定琅手中如出一辙的信封,给自己鼓足勇气,拔腿冲了过去。
洛半山实没想到,到这一步了,怀王都忽悠完了,竟还有这两只小兔崽子等着自己。
他神色复杂,看一眼程渺渺,看一眼江照翊,“说实话,本官马上就可以……”
弃了马改走屋檐的萧定琅人狠话不多,直接跳下来往人后脖颈上一个劈掌,将人给打晕了。
程渺渺眼皮子撑了撑,拿出的信封尚没用武之地,又被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果然啊果然,关键时刻,萧定琅,永远的神!
她极力忍耐住笑意,压下隐隐翘起的嘴角,跟他们合力将洛半山抬上早藏在巷子里的马车,驶去了萧府别院。
***
萧疏空是萧家最高不成,低不就的存在,他是萧庸庶出的小儿子,年过三十既没功名,又未娶妻,因为受不了家里族老们的唠叨,便自己搬了出来,一年中有大半时候都住在这萧府别院。
“刚刚听到鸣嘀的动静没?有人回来了,京城又该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别院的书房,深更半夜依旧灯火辉煌,萧疏空捻一子黑棋,落在空空如也的棋盘上,对面坐的,是一着烟紫云锦华缎的男人。
男人大拇指扣着白玉扳指,十指纤长,捻了颗如玉白子,怦然落下。
“怀王回京,动静大些是应该的。”
“应该什么应该。”萧疏空笑笑,“难为你还特地从国子监出来听个热闹,怎么,今年的状元是志在必得了?”
男人嚣张十分:“那不是玩玩的事儿?”
“大言不惭,等你败北的那一日,我上君再来为你摆满楼的酒席。”萧疏空又落一枚棋,尚未离手,便听他讲:“只要你那好外甥不来与我争,还有谁能做我对手?”
好外甥,程从衍。
萧疏空而立之年的脸上并未有什么褶子,笑得宛如二十出头的弱冠少年,“他还小,势必是与你争不了了,倒是兰锦,我觉得尚有机会。”
说到这,对面男人脸上飞扬的气焰清减了几分,“我劝过他很多次了,他不听。”
“人各有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事。”
萧疏空扔着棋子玩,喝一口茶的功夫,外头突然有人来报:“主子,大少爷和表少爷来了。”
已过丑时,那两个小子怎么来了?
萧疏空将棋子尽数扔回到棋篓里,有意思道:“走吧,刚说曹操,曹操就来了,看看我那好侄子和好外甥,这个点来是做什么。”
夜半三更,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当几人将洛半山昏迷的脑袋裹好麻袋扛进屋的时候,萧疏空神色滞了一滞。
“这是?”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丞相。”
“废话,我认得。”他撇开麻袋看了眼里面的面孔,又赶紧给他遮了回去,“我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胆大包天,把丞相给绑来了?”
“都是孤的主意。”江照翊落在最后,踏过屋子的门槛,“孤有事要找丞相,丞相不肯配合,孤只能出此下策。”
“见过太子殿下。”萧疏空先是低了低头,而后眨着眼睛扫过这三个倒霉孩子,不解道:“所以,太子殿下是想?”
江照翊负手而立,很像是要办大事的样子:“孤是想萧府这别院,可以借我们放放丞相。”
放放丞相?这话说的怎么跟丞相是个什么东西似的。
他怎么能是个东西呢?
他根本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