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漫长的静谧之中,一道特殊的喑哑轻嗤从屏风后传来。
程渺渺抬头,屏风后影影绰绰,平躺在榻上的那抹身形,并未动弹。
但的确是他在说话:“萧庸,你看你,因为这么个外孙得意了十来载,结果临了临了,落了趟水,又成废物了哈哈哈哈哈!”
“你的如意算盘究竟是落了空,本相可就看着,往后你们爷孙俩还要如何得意。”
萧庸是个喜怒皆不习惯形于色的人,面对洛半山的挑衅,也不过寻常语气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怀王会拦着你出京,但你仍不得不铤而走险博这一命,因为你外头有人。”
“你只要出去了,就是你赢了,至于出去后,究竟是西楚还是漠北,这都不重要了,有人能保你,就是你想要的。”
“虽然从衍这回行事的确是鲁莽了一点,但他做的勉强也还算对,因为就算他不在城门口拦下你,出了城门后我的人也会拦住你。”
“你!”
“好奇我怎么出趟京郊游玩还可能带那么多人吗?可能。”萧庸妙语连珠,不给洛半山喘息的机会,“岫霞山脚下近来多了一批豪杰绿林,那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皇帝临时召见你入宫,专门将怀王的信息放给你,也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
“因为我们觉得不论你怎么死,都不能死在怀王手里才是。”
“你放心,关于你勾结外人,涉嫌叛国的罪名,已经移交大理寺与京兆尹,还有先帝时期的一些旧案,以及你在京兆府的线人,我们都已经一一揪出,可惜陆应还浪费了一块出城令牌来陪你演,皇帝告诉他令牌毁了就没有新的了,他也只能忍了这口气,你猜,他如今该有多厌烦你?”
“逃出生天的日子没有那么容易,丞相大人。”
“你以为皇帝会在你的指引下先处置怀王,殊不知,自己才是案板上最醒目的那条鱼。”
“大不重要,惹眼才最重要。”
洛半山放肆冷笑:“你这废话说了一大堆,不也是在暗讽你自己的外孙吗?”
“是吗?”萧庸目不斜视,定定瞧着屏风上那道虚影,“笨拙与鲁莽都不可怕,平庸才是最可怕的,从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他年纪尚轻,什么样的人生,都该体验一遍。”
这这这!
程渺渺不止一点点的震惊。
萧庸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是还没有那么嫌弃她的意思吗?
“从衍,这两日奔波,应当学到了不少东西吧,你来告诉丞相,你都学到了些什么。”
哦豁。
是要她来唱双簧,故意气死洛半山的节奏?
程渺渺反应极快,昂首挺胸:“一,怀王大部队从西城门来,自己却走北城门,这一招,叫声东击西;二,外祖父看似出城游玩,实则守株待兔,这一招,叫引蛇出洞,自投罗网;三,丞相以为自己换了个装,打扮成了更夫模样,就能骗过所有人,这一招,叫掩耳盗铃;四,丞相能够不顾他人性命,叫他直接替你挡下怀王的弓箭,这铁焊般的心肠,叫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有舍有得,得失遂心!”
“还是外祖父惭愧,外祖父都只教到你一招,丞相居然能教你两招,从衍,还不速速谢恩。”
“是。”程渺渺于此道上总是有过人的天赋,萧庸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闲庭信步绕过屏风,到洛半山跟前,她拱手作揖,低头莞尔:“多谢老师教诲!”
“噗——”
动弹多时不得门法的洛半山,终是在她不断的刺激下,咳出一口老血。
第36章 .观星殿下,您不回去休息吗?
“洛半山喉咙说不出话了?”窗前的少年合上书本,震惊也不忘将情绪收敛的极好。
半蹲着的少年头绑发巾,悄悄点头:“方才从校场回来,听那里的老师傅跟人提起的,他说他们家在京兆府有人,京兆府的人说的。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喉咙咳了不少的血,嗓子咳坏了,至今发不出什么声音。”
“那你想到了什么?”少年心思灵敏,并非资质平平之辈。
“属下不敢多想。”
对面的少年亦非等闲,垂首之余,只见眼前的脚步动了动,干脆的声音自他头顶掠过,菉竹的衣角一晃即逝。
“孤去看看程从衍。”
观星殿不愧是叫观星殿。
程渺渺从搬进这里就发现了,夜间从卧房推开窗门,四十五度角仰头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