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林也已经把厨房打扫赶紧,每天他们都从密室里出来,绿萝在边儿上坐着,潘林帮绿萝熬补药喝。
他们也在厨房里做饭吃,一起说话。绿萝需要的东西,都由潘林上街买回来,日子漫长而悠闲。
晚上,绿萝到密室的床上去睡,潘林总是细心地为绿萝点上一根蜡烛,然后出来,睡在厨房的柴堆上。
绿萝想过以后该怎么办。燕向西的确很爱她,但是他此刻活在水深火热中,如果自己去找他,结果只有一个,一定会拖累他。
跟乌瑟去乌狄国也不现实,虽然乌瑟对她好到无法形容,她心里也有很多感动,但是她不爱乌瑟,也不想做他的侍妾,这一点绿萝心里很清楚。
那以后的路该往哪走?每每想到此刻,绿萝就有点灰心,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没有自己的家。那就只剩一条路了,偷诸葛明兰的瓷青蛙,用那个东西回家。
一个月过去了,绿萝的伤彻底好了,因为她每晚都用冰石花在伤口上来回移动,结果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绿萝不知道,如果没有这冰石花,那把锋利的匕首拔出来的时候,血是止不住的。
绿萝的功力也恢复了八成儿,就是现在有人来抓她,绿萝也不怕了,打不过,她还可以逃,燕向西教她的那套奇妙的身法,逃生绝对没问题。
已经是五月了,早春的花儿都开过,又落了。只剩下丁香,像没心没肺的女子,独自开得如火如荼。
绿萝最喜欢丁香,这天她从密室里出来,舀了一盆水,给小院里的几棵丁香水浇了浇,然后就在丁香树旁练习功夫,练了好一会儿,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要到中午时,出去买东西的潘林回来了。他笑着对绿萝道:“今天的大秦帝都可真热闹,好像整个城市都在张灯结彩。”
绿萝笑起来:“难道今天是什么节日不成?”
潘林坐在小凳子上,端着水碗喝了几口:“倒不是什么节日,而是他们大秦国的嫡皇子燕向西大婚。宣王府所在的整条街,所有人和车都不许通过。”
仿佛一颗炸雷,突然在头顶上方炸开了。绿萝懵了,感觉脑袋「嗡嗡」响,她的脸瞬间就失去了血色,像一朵要落去的丁香花儿。
绿萝甚至有些站不稳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身边的那颗丁香树才没有摔倒。
潘林一见,急忙扔下手里的水碗,像一只被惊吓的兔子,迅速从小凳子上窜起来,扶助绿萝:“沈姑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绿萝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虚弱地说:“突然就有些头晕,没事儿,我下去躺一会儿就好了。”
绿萝重伤初愈,刚才又练了很长时间的功,潘林便一点都没有多心,扶着绿萝到了密室。
绿萝一下子就躺到了床上,她看了潘林一眼:“你出去吧,我歇一会就好,麻烦你帮我把蜡烛吹灭。”
潘林轻轻一口气,蜡烛灭了。就像刚才他轻轻一句话,绿萝心里的爱也灭了一样。
泪「哗哗」淌下来,绿萝离开燕向西,是不想拖累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诟病燕向西的理由。
绿萝没想到,她刚刚离开没多久,燕向西竟然要大婚了。绿萝躺了一会儿,控制了一下情绪,又坐了起来。
她慢慢地从密室里走出来,看着正满头大汗帮她熬药的潘林说:“我们两个上街去,看看宣王大婚的盛大场面……”
第154章 那该多好
这段时间,在诸葛明兰的明催暗催下,和侯爷庞德不断上奏折的暗示下,大秦国的皇帝陛下,让礼部定下了宣王大婚的日期。
这对燕向西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的一而再再而三拒婚行为,彻底惹怒了皇上。
皇上明确表示:如果宣王反对赐婚,就是反对皇帝陛下,可以降为庶民,离开帝都,离开宣王府邸,去自生自灭。
更让燕向西焦头烂额的是,即使把手下的心腹之人都派了出去,还是没找到绿萝。
燕向西心急如焚,他怕绿萝被乌瑟给抓去,那样的话就惨了。
也派了人去乌狄国,探访的结果是他们的皇帝病重。
乌瑟和乌恒的明争暗斗已经如火如荼,乌瑟王府里的人传出了话,绿萝铁定了没在王府。
事情僵住了。
老尚书姜拓来见燕向西:“宣王,如果你一意孤行,把宣王妃的位置留给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皇帝跟前儿这一关你一定是过不去的。诸葛明兰就等着你出这样的低级错误呢。”
“那样的话,你就彻底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机会,你也必须离开大秦国,否则诸葛明兰和燕向天不可能允许你活下,曾经支持你的这些朝臣们,估计也都举步维艰,活得要多难就得有多难。”
老尚书的脸因为愤怒和悲伤,几乎变形了,他咬着牙说:“就算你找到你那位沈姑娘,在诸葛明兰和燕向天的追杀你,你也很难保住她的命,不信你就试试!”
这句话仿佛一根棍子,一下子打到了燕向西的心上。燕向西太阳穴青筋暴起,眉目如剑,眸色冷得吓人。
他看着老尚书:“好,那就先结婚。庞德和他不知羞耻的女儿,会为他们今天的无知付出一辈子的代价,等着吧。”
燕向西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仿佛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老尚书都吃了一惊。
听燕向西答应了大婚,老皇上很高兴,庞德和他的小女儿庞淼淼也很高兴,欢天喜地准备着嫁妆。
唯独宏王燕向天不高兴了,他去后宫见他母亲,一脸懊恼地抱怨:“本来以为燕向西会一直对抗父皇,那样我们简直可以兵不血刃就得到太子之位。”
“谁能想到,这燕向西也是个没种的,他的硬气竟然只是一时。”
诸葛明兰把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小几上:“住嘴!你是傻子吗?就算燕向西想对抗下去,那些支持他的朝臣们,能不为他出谋划策?尤其尚书姜拓,在官场浸了这些年,什么看不透?”
燕向天知道惹怒他母亲的后果,急忙站起来:“母亲,儿子说错了,请母亲不要介怀。”
诸葛明兰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本宫从来就没指望燕向西能一直和皇上对抗,他要真一意孤行那么做了,他也不过是个匹夫,也就不足惧了。”
“可惜,燕向西是个有智慧的人,他明白对抗的结果不光是他自己一无所有这么简单,所以他选择了听你父皇的话,选择了大婚。这庞德家的小姐要遭罪了。”
诸葛明兰看了看站在边儿的梅雨:“前一阵子,我就让你去庞德的侯爷府里传信,让我们的人都准备好,她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梅雨急忙过来:“回禀娘娘,她们都准备好了。”
“嗯。”诸葛明兰满意地哼了一声,脸上是阴冷的笑:燕向西,这次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
皇宫里秀坊的绣娘们,日夜赶工,终于按时绣好了宣王和庞淼淼大婚时穿的礼服。
宣王府里到处挂着大红灯笼和大红的彩绸,一派喜气洋洋。
燕向天冷冷地看着,对下人吩咐:“我的书房,不许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不许贴喜字。还有梅轩,不许用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侮辱了绿萝住过的地方。”
王爷吩咐了,哪有什么人敢违抗?整个宣王府里,除了燕向西的书房和梅轩之外,处处都张灯结彩。
大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燕向西骑着他的追风马,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新娘送亲队伍,陪嫁箱子都用大红的锦缎披着,两个下人抬一箱,竟然有几十箱。
新娘的喜轿也是大红色,比一般人的都大,像一间房子,装着庞淼淼的一生。
绿萝和潘林站在高高的房顶,绿萝甚至需要靠在潘林的身上才能站稳。
绿萝忍不住想,想必燕向西娶的是个富家女,连陪嫁都这样多,背后的门楣就更不用说了,定是能在燕向西夺皇位这件事情上,帮上大忙的。
想到这儿,绿萝的大眼睛里全是泪。她低低呻吟了一声,像一朵被突然浇了一盆开水的丁香花,瞬间蔫了下去。
庞琳有点担心绿萝的身体,本来不想出来看燕向西迎亲。
但绿萝一定要出来看,不得已,他才拉着她,跳上了一个临街的房子,站在高高的房顶上看。
潘林虽然也被这场面震撼了,但他更多的关注点在身后的绿萝身上,发现绿萝要倒下,潘林急忙转身,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伸手把绿萝拦腰抱住。
燕向西骑在马上,皱着眉头,冷着脸,正想着心事,莫名地心突然一痛,他闷声了一声,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燕向西抬头茫然四顾,突然发现远处的房顶上有个男人,拦腰抱着一个女子,几个纵越,消失在远处。
燕向西苦笑着想:如果那个人是自己,那个女子是绿萝,那该多好。
第155章 来日方长
燕向西看着远处的房顶,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子快速离去,禁不住苦笑着想:那个男人是自己、女子是绿萝该多好。
他怎么会想到,那女子还真是绿萝,刚刚,他心爱的姑娘就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上,看着他骑着他们共同骑过的追风马,迎娶别的女子做他的宣王妃。
绿萝明白燕向西的不得已,她没有怨恨,但她的心却在那一刻碎裂了,痛楚袭来,比那天用匕首刺胸都痛,痛到她再也无法站住,好在身边儿还有潘林,他抱着她,飞一样地离去了。
研祥又何尝不痛?想到那个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心爱的姑娘,燕向西的着急和焦躁甚至怒火都一起涌上心头。
他真想冲过去,把大红花轿里的庞淼淼给拉出来,给丢到一边儿,真想把这些陪嫁箱子都砍开,把那些值钱的东西都给扔了才能出一口心头的恶气。
燕向西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暗暗发誓:有一天,他一定亲自把绿萝娶进皇宫,做自己的皇后。
忙碌而喧嚣的一天终于过去了,燕向西蹙着眉头,面沉似水。这一天下来,他也很累,或者说心累。
燕向西疾步来到书房,脱下了靴子,命下人打水泡脚,又命铺床,显然是准备睡在书房里。
楚十七站在一边儿,看了看燕向西,缓缓开口:“王爷,今天是您大婚,您不打算去新房吗?”
“多此一问!”
燕向西看了一眼楚十七:“我应该去新房吗?你不知道我心里真正喜欢的深爱的姑娘是绿萝?我怎么会辜负绿萝、和别人洞房花烛呢?”
“眼下这个庞淼淼,她和她父亲不听我的劝阻,不在意我的想法,一定要嫁进来,那她就注定了过守空房的日子,守一辈子吧,她自选的,她那么喜欢自虐,我成全她,她怨不得别人。”
燕向西看着他最心爱的副将:“十七,虽然一直没有找到绿萝,你也不要放弃。别看我结婚了,我将来的妻子只能是绿萝,此生仅此一人,不会再有其他的了。”
楚十七也看着他的王爷:“您放心吧,我不会停止寻找沈姑娘的,派的都是心腹之人,明天我再派几个人,扩大寻找范围。沈姑娘那么聪明,一定躲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既然我们都找不到,乌瑟救更找不到了。”
楚十七的这番话让燕向西心里的焦虑稍微缓解了一下。
“十七,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回家去歇着吧,明日早点过来,我们手上还有事情要做。”
燕向西说完,衣服也没脱,便重重躺在了床上,眼睛紧闭,眉头却一直蹙着,一看就是非常不开心。
楚十七关切地看了燕向西一小会儿,这才帮他吹熄了蜡烛,转身出去了。
下人们可炸了锅儿,三五成群,躲在一边儿悄悄议论:说王爷今晚竟然睡在书房,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儿。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新娶的宣王妃会怎么想。
她会坐一夜吗?
庞淼淼坐在新房里,头上盖着红盖头,她在等,等她嫁的那个玉树临风般的她的丈夫,进来帮她挑下盖头。
庞淼淼心里很清楚,燕向西不喜欢她。这一点她是不在意的,她和她父亲说过,她有能力让燕向西的爱从别的女子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她有这份信心。
庞淼淼觉得,就算燕向西不喜欢自己,他也一定会回房里来。
会帮自己挑开盖头,就算不和自己说话,用后背对着自己,这都不要紧,她相信日久生情,更相信自己有能力让燕向西对她生情,她信心满满地等着。
已经坐了很久了,但她的王爷还没有来,庞淼淼有些累了,她勉强支撑着,大红的喜烛隔一会就轻微跳动一下,她已经听到跳了好多下。
“冬梅!”庞淼淼轻轻叫了一声自己的丫鬟。
没有应答,庞淼淼微怒:难道连丫鬟都敢不理自己、都敢轻慢自己了?
她抬高了声音,又叫了一声:“冬梅?”
“小姐!”冬梅急忙推门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叫你也不应答?是不是以为到了王府,就不用服侍我了?”
庞淼淼心情不好,把怒火对着小丫鬟撒。
冬梅知道小姐真生气了,急忙陪着小心,很小声的解释:“小姐,刚才我去门口看了看,没听到小姐叫我。”
庞淼淼立刻就明白了,冬梅是去门口看燕向西来没来,看来丫鬟都替她着急了,都觉得燕向西应该来了。
庞淼淼叹息一声:“宣王、宣王还在前厅里吗?还有重要的宾客没走?”
冬梅的眼睛转动着,没有想出更婉转的话,只好实说:“小姐,所有宾客都散了,连王府的下人们都回了各自的房间。王爷、我听厨房的仆妇们私下议论,王爷去书房了。”
庞淼淼微微吃了一惊:“王爷去书房了?书房里还有别人吗?”
冬梅的声音更低了:“小姐,书房里没有别的人,王爷是睡在书房里,蜡烛都吹熄了。”
庞淼淼这回彻底明白了,那个入了她多少次梦的、她心心念念要嫁的王爷,在他们的新婚夜,竟然把她自己「丢弃」在新房里,独自去睡书房了。
庞淼淼的父亲是侯爷,生在这样的官宦之家,早就见惯了男人妻妾成群,就拿她父亲来说,家里的姨娘有十几个,还不算通房丫头们。
她在那样的环境里成长,看着她母亲和她父亲身边的女人们明争暗斗,她也学会了很多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