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看了一眼书问道:“里面都写了什么?”
狐魄儿的嘴角扬起,便开始叨叨:“讲混沌初开,创神之祖,万物之宗源,分诸天、封诸神的到诸神之神职的书。还有写师父的,我最愿意看的就是写师父的,我让八芝给我找的这些书,都是跟师父有关的,只挑有师父的看,我这个徒弟不错吧?”她冲着北帝眨了一下眼睛。
“滚下去。”
“啊?”被骂的错脸不及……
“不要和我坐在一起,下去看。”
狐魄儿:“……”
月有阴晴圆缺,神有心情不定啊!
狐魄儿抱着书本,坐在了北帝旁边的台阶上。
就这样,北帝做着自己的事情,她读她的书。
“帮我个忙。”过了一会儿,北帝说。
“与我有何好处?”
一张大脸麻溜的就凑到了北帝的跟前,手撑在北帝的书桌上,她不假思索的答。
北帝抬眸,目光深邃,寒光四射。
狐魄儿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相当识趣的表决心,“师父,有事您吩咐就是,放心,没有我做不到的,保证完成任务。”
北帝似笑非笑,头也凑近了半分,阴阴冷冷的压低声音说:“再滚远一点儿。”
再滚远一点儿?
一颗热情似火的狐狸心,瞬间就熄火了,只剩下浓烟滚滚了。
狐魄儿孤独的坐在小黑屋的旁边,拿着那本不仅掉页,且还拿倒了的《古帝神图引》,身边还有一大摞书,唯凄凉二字可表。
那本书在不停的掉页,最后终于凄凄凉凉的挨到了被狐魄儿肢解完毕。
她的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儿。
片刻过后,便站了起来,还大步的走到北帝跟前,一句话也不说,气呼呼的就站在了他的旁边。
北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冷冷的问道:“有事?”
“有!”她没好气的答。
“说。”
“师父你看不出来我生气了吗?”
北帝回头看了她一眼,哦的一声便无言了。
狐魄儿合上北帝的卷轴生气的问道:“师父,我是得罪你了吗?我们以前也是这么相处的吗?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倒是说说?这阴晴不定的,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是还这个样子,那我们……”
狐魄儿想说:那我们师徒关系,就此了断了吧!
但奈何,她犹豫再三,愣是不敢说出口,真断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呢吗?有个这么虎的师父,指不定他就应允了呢,那自己可怎么办?
随后,她眨了眨眼睛,凶巴巴的说:“那我就不喜欢你了啊。”
北帝扬了扬眉,笑了。
狐魄儿也瞬间眼神飘忽不定的,觉得自己有点怂。狠狠的威胁一句,却毫无威慑可言。
他是上古帝神,是北帝,是酆都大帝,哪里用的着她喜欢不喜欢的。
即便是论起喜欢,她也没有那个资格,仙神数众,谁不比她资历高、教养好、本领大,就算是排队,她也是且排着呢。
她不是没见过那些仙子对她帝神的倾慕之情,只不过是天规在上,一个个的,都端着架子端着呢。
但是她不能怂,也不愿端那副虚伪的架子,遂眼神飘来飘去的,还是飘到了她帝神的身上。
这么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她的眼中似是放大了千百倍,一颗张牙舞爪的心……又乱了!
她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桌子有些碍事,她便越过了桌子,直到鼻梁相碰,直到双唇轻触,直到唇齿纠缠,直到……她低眉顺眼、前后作揖的跟在他的身后,道着歉陪着不是……
狐魄儿准备避其锋芒,不去找死,谁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没来由的便给自己的帝神小公主给咬了,那张怒极恨极的脸,想想都能吓破她的那颗怂狐胆。
她打了个机灵,转身前往涂山。
毕竟,她觉得欠了狐羽蝶一份十分土豪的债——命债。
于情于理,欠债都是当还的,她想要去看看,且还顺便躲开了北帝,一举两得。
可她刚到涂山,便觉异样,她来不及细想,急忙赶去狐王大殿,只见狐王身负重伤的趴在地上,狐羽枫正在和一只赤狐打斗,喊打喊杀声的大殿内,乱做一团。
涂山内乱!
狐魄儿唤出拘灵协助狐羽枫,相望那蠢货,根本就指望不上它,也不知道又到哪里潇洒去了。
狐魄儿本以为,趁乱将昏死的狐王收到碧天里去。
可她不知道是哪个缺心少肝的,突然大喊了一声:狐王逃跑了,紧接着,便杀出来一路兵马,展开了狗血式的追杀。
狐魄儿没想到,这狐族战斗力还是挺强的,当然,她的碧天也不是吃素的,每一条都好似天上的星河,看似美丽至极,却杀伐果决不留余地。
狐兵退一批又进一批,狐魄儿心里不由得叫苦连连,如今再不是那‘啦打一’的问题了,虽这群混蛋不及那俩强,但是一群一群的混打,也是她这个废物狐抵挡不了的。
她不得不感叹狐王这幅臭脾气,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才非要治他于死地不可。
涂山地势复杂,狐魄儿又不熟。
逃亡中只顾拼命的跑,躲过狐兵的追杀,竟不知走了一条死路。后有追兵前有悬崖,她忽的想起,自己是仙呀,她怕什么,她本想飞下去,但随着毒箭飞来,身影不稳,一脚踏空,便栽了下去。
第103章 谪仙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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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谷底, 狐魄儿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
她看了眼从碧天里一同摔出来的狐王,又看了眼从碧天里,摔出的七零八落的灵丹妙药一眼。
她便咬了咬牙,忍着肉疼从地上爬了起来, 摔的不惨那是不可能的。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又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惨虽惨,好在有这一身仙气护体也算无碍。
但狐魄儿却是觉得, 是自己摔得次数多了,人也变得结实抗摔了。
现在摔得如此有经验,姿势优雅不慌张, 还能在坠落的过程中,随时随地的调整自己的小情绪,别说坠崖,就算是坠个地狱, 她觉得,自己都能摔的泰然自若、潇洒倜傥。
与她而言,不摔个千八百米的, 现在都不好意思叫做摔。
话说回来,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北帝, 在天上的那神来的一脚。
心跳加速的感觉时常历历在目,故而在她闲暇之余,且是潜心研究出了一套, 怎么摔能少疼点儿的本事。
这不,学什么都不白学, 还真真的派上了用场。
狐魄儿来到狐王身边,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这么大岁数了,又受伤又挨摔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扛得住。
狐魄儿拾起了那些救命的小药丸子。
捣捣鼓鼓的,她也分不清药效了,便抓起一把,一股脑的全给狐王吃了。
安顿好狐王后,她才静下心来,看一下四周的环境,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还有比自己更悲催的狐吗?
摔下山谷不要紧,悲催的是山谷下边有一枯井,好巧不巧的,又掉进了枯井里。
狐魄儿将满腔怒气暂且先忍下,自己先上去,再暴躁也来的急。
可——
果然,从悲催到要命只是一念间的距离。
法力尽失,丝毫都使不出来。
她咬着牙,叫着劲,仍是一丝丝法力都没有,终于双腿一软,颓丧的瘫坐了地上。
自己出不去,等人发现,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四下看了看,才恍然大悟的发现,这枯井可非同寻常,定是有些来历的。
单就这深度,亦是比起普通的井来,都不止是深了好几十倍,完全就是坐井观天的感觉。
井壁之上,雕刻着深浅不一的壁画,壁画的内容更是相当的丰富。
壁画被保存的也是十分的完整,没有破损且还清晰。
每一幅壁画都是镶嵌在井壁里面,最外面一层,则是罩上了坚硬的玉石,玉石是经过特殊打磨,如玻璃那般十分剔透光滑。
而此番情景,又是从井的底部,一直延伸到看不到头的顶部。
狐魄儿忽觉有些透不过气来,目之所及,皆是神明之姿,那一副副栩栩如生的壁画,当真是栩栩如生的很呀。
不是笔墨勾勒,不是锤凿斧刻,确确实实都是一副副货真价实的神仙骨。
他们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表情都很痛苦扭曲。
这哪里是什么枯井,分明就是神仙的埋骨场。
她觉得真的吓死人了,这么多神仙,都葬在了这里。
而自己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怎么才能出去,她想了想自己那可震三界的本事“吹牛皮~~~”瞬间就泄了气。
狐魄儿缓了缓神,才又颤巍巍的爬起来,拾了些荒草盖在了狐王身上。
快入夜时,深井之内极寒,她又拾起一堆稻草点燃,眼下,她只盼着狐王尽快醒来,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出去。
午夜,狐王在一阵干咳中醒了过来,嘴里叨叨着水水水的。
守着井底,愣是没有水,狐魄儿又有些暴躁。
她赶紧捣鼓出了老君的一颗救命小药丸,放入了狐王口中,少许片刻,狐王便缓了过来。
狐魄儿啧啧称奇,老君用六丁神火练的这些破烂药丸子,什么生津止渴,饱腹充饥的等等等等,都是应有尽有,如今,还真是物尽其用。
“醒了?”狐魄儿欠儿欠儿的蹲在狐王跟前。
狐王不但不谢,还冷哼一声,附带瞪她一眼的扭过头去。
“我的天,您还有脾气了!”
狐魄儿叹了口气,又给狐王盖了盖身上的稻草,好脾气的道:“即便是我不招人待见,您也忍着点吧,躲又躲不掉是不是?”
她想了想问道:“您知道怎么出去吗?”
狐王依然没理她。
狐魄儿垂了垂眸,给狐王盖好稻草,便离开了狐王身边的那团篝火,有多远离他多远的坐着。
狐魄儿本是又点了一团篝火,井底空间虽不小,但有四壁挡着,井又深,篝火的烟气,熏的狐王一直都在咳嗽,她无奈的又把身前的篝火给熄灭了。
第二天天一亮,她才方觉暖和了些,而这一夜,浑身早已是冻透了。
狐王的身子动了动,不知醒没醒,仍然不理她。
狐魄儿愣了一会儿,又走到了他的身边,贱皮子似的说,“你有没有好些?”
她又放进狐王手中一粒仙丹,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道您醒没醒,手中的仙丹是太上老君给的,对伤口恢复有好处,醒了就吃了吧,快点好些,我们也好出去。”
狐王直接把仙丹给扔了出去,还冷哼了一声。
狐魄儿眼皮动了动,伸出一只冻的没有血色的手,俯身捡起了她那宝贝小仙丹,又塞进了狐王的手里,“想扔就扔远点,不然,您扔一次我捡一次。”
果然,狐王就开启了遛狗模式。
最后一次,狐魄儿捡了起来,强硬的塞到了狐王的嘴巴里,一抬下巴,让他咽了下去后,便又转身坐到离他远到不能再远的地方。
时时刻刻的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说:“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想杀了我呀,至少您现在还做不到。”
她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若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真以为我会闲的没事,到您这自讨没趣。”
她瞥了一眼井壁上的仙骨说:“这个鬼地方,让我法力尽失,我是上不去了,您有没有办法快点上去?”
狐王没吭声,再次瞪了她一眼,就开始闭他的目,养他的神去了。
狐魄儿无奈的别过了头,估计是也没啥指望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白天她就各种研究这枯井的构造,期望着有个机关暗道什么的。
可是,废了半天的力气,什么也没研究出来,唯有这壁画,越看越让人触目惊心。
真的是好大的一副副活灵活现的堕仙现场。
每一具的骸骨,都是表情扭曲到恐怖的样子。
有跪有卧,有站有躺,姿势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都有。
她竟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仿佛堕仙的那个,便是自己,看着看着,顿觉浑身肉疼。
夜晚时,她又把仅有的篝火留给狐王,自己躲在远处。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呆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的晚上,狐魄儿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也真是够惨的了。
她真就纳闷了,这井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是谁闲的没事儿干,把井壁打造的呲溜呲溜滑的。
气的她这暴躁的小脾气顿起,什么害怕不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她用那已经没什么太多知觉的爪子,狠狠的挠着井壁。
“就你那只小爪子,还能把这井壁怎么着,省省力气吧。”
狐魄儿停止了那暴躁的动作,惊讶的回头,傻笑的看着这只老狐狸,她跑到了他的跟前,又给他盖了盖身上的稻草说:“终于看不下去了,您想指导指导我吗?”
“哼!”
狐王低头看了看她那冒血的手指,碰到他时,是异常的冰凉,他虚弱的抬了抬手,往火边一指,口气还是十分不友好的说:“坐那儿。”
狐魄儿笑了笑,靠近篝火,顿觉暖意浓浓。
“你这只小狐,看着挺伶俐的,怎么才几天的功夫,竟变得这么呆傻了?”
狐魄儿嘴角一弯,眼角挂着笑意,“哦,我哪里傻?”
狐王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羽蝶的离开不是你的错,可是我……”
“嗯?您这是准备先给我道个歉吗?”狐魄儿笑着说。
狐王又瞪了她一眼。
狐魄儿烤着火毫不在意的继续说:“本就是我欠她恩情在先,老头你不用客气,讨厌我也正常。”
狐王变得慈祥了许多,叹了口气看着她笑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我不是讨厌你,只是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羽蝶,我心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