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望没去理会她, 自顾自的说:“自从北帝听到狐二爷说你和他父王都失踪了后, 那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疯了似的上天入地的找你,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的杀气。”
“唉……”它扯了扯狐魄儿的衣脚,“上古正神啊,身上流漏出这种有点走火入魔的气息, 可是不应该呀。”
狐魄儿顿了顿,看了相望一眼,继续向前走着。
“他寻你一日未果。”
相望咬着自己的手指头说:“竟暴怒敕令众仙一起寻你,这可是古往今来, 都从未有过的。”
狐魄儿有些吃惊的看着相望,“众仙一起找我?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相望撇了撇嘴,“不止是仙界, 仙界鬼界一起找你。”
“完了完了完了……”
狐魄儿抚额,“我师父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自来我就不受那些牛鬼蛇神们的待见,这回,彻底的完了……”
相望张开嘴巴, 诧异的道:“没想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狐魄儿提着一颗颤悠悠的心问:“然后呢?”
“然后呀?”
相望慢条斯理的说:“然后,直到有一谪仙人颤颤巍巍的启禀, 说涂山有一个地方,叫做谪仙谷, 除上古正神不受其侵外,只要有仙人坠入此谷,皆法力尽失,仙人的气息也尽隐,不妨,北帝派人去此地查找一番。”
相望又努了努嘴,“好在,在挖地三尺之前找到了你。三天三夜呀,天界鬼界皆未消停。”
相望还比比划划的,给她来了个神还原当时的场景。
相望收了还原出来的幻影后,看着瞠目结舌的她,气定神闲地问:“看清楚了吗?”
狐魄儿点了点头,“看清楚了。”
相望又问:“看清楚什么了?”
她说:“有大妖恶鬼趁乱逃出来了。”
相望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她:“皆因你。你说,北帝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狐魄儿心里乱的很。
他这哪里是不对劲儿,他这分明就是神经病啊!
“不过也难怪,亲手抱回了你两次支离破碎的身体,本就压力很大了。”
相望自己琢磨着:“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不淡定也正常。不过……”
狐魄儿面色复杂的看着它,相望叹了口气,“人言可畏啊!大家都说,师父对徒弟的这份情义——似乎是有些过头了。”
狐魄儿抱着复杂的情绪,只身返回天界,每个见了她的神仙,都在躲着走。她低了低头,飞快的返回大罗天紫微垣。
她心烦意乱的在紫微垣内横逛,也知道北帝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所以人有些颓,话也说的糙,自来就口无遮拦的,如今更不知收敛了。
当她路过北帝的寝宫时,突然听见了声响,便想也不想的大脚一踹冲了进去,“大胆小贼,哪里都敢闯,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北帝赤/裸着上半身,冷漠的回眸,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想怎么扒了我的皮?”
“……”狐魄儿顿觉一阵尴尬,收回碧天,低声低气的说:“这哪里还用得着我扒,师父你自己不是已经扒完了吗。”
“更衣。”北帝不太友好的说了两个字。
狐魄儿赶紧来到他的的跟前,帮他更衣,一阵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她红了红脸,又不自觉的抿嘴偷笑,还心猿意马的说:
“师父,相望都告诉我了,上次在涂山你找我找的辛苦,我之前还跟你发脾气,是我的不对,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完,她便自然而然的环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胸前。
她只是把衣服给北帝披上了,并没有系上腰封。
北帝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子暗了暗,问道:“我让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狐魄儿傻乐着,贴着他的胸前小声的说:“更衣呀。”
“更衣?”
北帝冷哼一声,俯下身,唇角就蹭过她的耳边道:“我的好徒儿,那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我在?”狐魄儿紧忙松开了手,在北帝跟前站好,看着他强压怒气的脸,心里惴惴不安的道:这个老祖宗,还是少惹的好。
不过,她刚才的举动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最近这些时日,欺负他欺负惯了,恰巧又见他春/光/乍/泄的,便真的是不知不觉的自然而然了。
狐魄儿有些羞愧的低下头,麻利的把衣服给他穿好。北帝拂袖而走,他走、她便跟着。
“干什么?”北帝很是火大的看着她。
“跟着您我就安全了不是,省的麻烦师父上天入地的找我了呀。”狐魄儿颤巍巍的说。
北帝难得给她个好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眯缝了下眼,“亏吃多了,倒也是长记性了?”
“当然当然。”狐魄儿小声的道着歉,“相望说,反正就是我的错,惹了大祸还不自知呢,是我连累了师父,也错怪了师父,这些天来,我也做了许多荒唐的事儿,以后不敢了。”
北帝那深邃的眸子弯了弯,笑的冷淡,“鬼话听多了,”他说:“这人话反倒是听不习惯了。”
狐魄儿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知这不是什么好话,遂也没敢吭声。
北帝继续向前走着,突然回头恼怒的道:“别跟着我!”
狐魄儿自然不知,北帝的这一声怒喝到底是怎么回事,吓的一愣!
可北帝兀自的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她的每一句话,他都是越想越窝火。
她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荒唐的,这些天来,只要是一言不合,她就大逆不道。
狐狸爪子都露出来了,还死死的抠着他的肩膀,甚至只要他一反抗,那狐狸的牙齿,也立刻漏了出来,还狠狠的咬住就不撒口。
他忽的眼尾有点猩红,屈辱亦委屈。
狐魄儿咬了咬嘴角,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但没把自己的帝神小哥哥哄明白,她哪里敢走,仍是他停她也停,他走她也走。
北帝再次回眸,怒目而视,“当真要跟着我?”
她点了点头,小声的说:“还得继续哄呢。”
北帝瞪了她一眼,勿自的走了。
她没敢跟的太紧,直到她到紫薇殿内时,他已经高坐帝座,指尖婉转的抚着古琴。
狐魄儿皱了皱眉,今日殿内,光线实在是太过昏暗。除了北帝身前的那一点光亮外,其他的地方,皆是黑的离谱。
她顿了顿,却又不敢妄动,毕竟,实打实的糟践了人家的一副好心,且给人家带来的麻烦还不小,她便蔫悄悄的走上了台阶,如个木头人似的站在了他的旁边。
“来都来了,不如下去跳个舞吧。”他说的随意,没了之前的浮躁。
狐魄儿瞬间瞪大了眼睛,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有谁见过一只成天喊打喊杀、舞枪弄棍的彪形大汉,跳那扭扭捏捏的舞的?
为难狐了不是?
她觉得扭腰摆臀的,都是矫揉造作取悦于人的东西,她不愿。若是让她表演个杀鸡三十六式,那她倒是乐此不疲。
北帝的琴音未停,只是声音变得骤冷,“不愿意?”
狐魄儿看了看他这幅表情,该怎么说?
我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也不知真的当说不当说。
几秒过后,她便放弃了内心的挣扎,狠了狠心的道:老娘拼了,谁让老娘对您的大恩大德心怀愧疚呢。为了和他较劲,自然是没少的放肆,谁让自己伤了人家那颗脆弱的心呢,尽可能的哄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她又看了看她的帝神小哥哥,握紧拳头心一横,慨然而去。
宠着点吧,成天滚滚滚的,只要别再让她滚了,怎么宠着都成。
她边走边说:“怎么会不愿意,不就跳个舞嘛,想必师父还没见过我跳舞呢是不是?你说巧不巧,我也没见过。”
她尴尬的笑了笑,脑中回忆着醉仙楼那些女子跳的舞,又想了想天中仙娥跳的舞,合二为一的自由发挥吧。
合二为一的结果便是,真的就成了各种的扭捏作态,不忍直视。
但是为了她的帝神小哥哥,当真也是拼了那张老脸,丝毫面子都未给自己留。
一会儿是仙娥的飘飘欲仙的姿态,一会儿是醉仙楼女子的极尽风情,一会儿又是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罗裙,摔了一跤,又慌里慌张磕磕绊绊的爬了起来,继续跟着那她根本就跟不上的旋律,跳着那蹩脚的舞。
别人什么想法她不知道,反正自己已经是把自己给恶心死了。
但,即便恶心死了能怎么着,上面的那个帝神,仍然半点笑模样都没有不说,脸色还越来越阴沉,莫非,也是被自己恶心坏了吧?
要不……不在继续恶心他了吧?
狐魄儿的动作顿了顿,立刻就遭到了来自她帝神小哥哥威胁的目光……她咽了下口水,只能继续恶心下去。
曲毕,她又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皱了皱眉,早就在一开始跳的时候,她就扭到了脚,之前只顾得上心中忐忑,现在跳完了,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痛。
北帝眉头微皱,一闪即逝,嘴角漏出一丝嘲笑,大袖一挥,紫微垣内顿时变得通透明亮。
七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以北斗星的形态悬浮于宫顶,刺的她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待她适应光线后,忽的浑身发冷,满目惊疑,北帝独居高座,宫内两侧尽是酒桌筵席,仙家一众,大笑声不绝于耳。
狐魄儿整个脑子都是轰隆隆的,她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惊讶不减的看着四座,再抬头看了看北帝,真的是吃惊不小。
她的师父、她的帝神,就让她当着这么多仙家的面,跳了个这么难堪的舞?
一颗心,乱的不知所措,不比被雷劈了的事儿小。
北帝笑的极淡,话也说的轻挑,“怎么了?”
他抬起头,俯视着站在下面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的狐魄儿说:“你的失踪,多亏了众仙的帮忙,给他们跳个舞,也算是报答大家了,有什么可吃惊的,还委屈你了不成?”
狐魄儿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谁还没点羞耻心呢。
老娘平常时间是多么的汉子,如今一个舞,便丑态百出,即便是脸皮再稀薄,谁还不是多少得有点。就算是再厚颜无耻,那也不是跟谁都如此啊。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泪光闪闪的眸子瞬间就染上了一丝薄凉,她勾了勾唇,微微扫过众仙后,轻笑道:“却是应该,各位还想再看我舞一曲吗?”
鸦雀无声……
狐魄儿目光冷冷的看向北帝,仰起头来问道:“那师父呢?看够了吗?还想看吗?”
北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的脸颊,她看不到他是什么情绪,只是酒杯拿下之时,他的眉眼间,笑的好不灿烂,薄唇轻启,自带了一分挑衅,“你愿意,自然是好。”
狐魄儿弯了弯那双薄凉的眸子,肆意的将碧天凌空一甩,随之而出的便是满大殿的璨若星河,“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她轻笑着说。
第106章 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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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帝看了她一会儿, 嘴边的笑意依然停留,稍许便低下头再没抬起,只是一直弹着他手中的古琴。
随着他的曲响,她的碧天也是凌空甩出, 滚滚星河耀眼璀璨, 随着挥舞的曲线, 碧天便似九天银河般倾泻而下,非常壮观。
飒飒英姿如她。
北帝弹到曲调激昂之时, 她的碧天也是用力的执出,顿分七条,条条星光耀眼、条条寒意迸射, 随后又刺如针尖的纷纷冲向四下的仙客……马上要触到他们的眉宇间时,她便又收了回来。
刹那间,众仙的惊呼声骤起,赶紧让北帝停下, 可北帝却置若罔闻,不看群仙也不看她,众仙见唤北帝无用, 便喊她停下。
可——
笑话!他不停她又怎会停下。
每条寒鞭都不顾节奏的甩出,又自顾自的暴躁的蜿蜒成条条星河, 与在座的宾客擦肩而过。
这心惊肉跳的感觉谁能受的了?!
顿时,殿内怨声四起,纷纷称这哪里是什么答谢, 分明就是一顿鸿门宴,众仙家不欢而散的离去。
北帝曲毕, 她也收了碧天抬头便问:“师父你可满意?”
北帝眉头紧皱,身边寒风四起, 吹起了他的发丝和长袍,嗙的一声琴断。
他神韵加身,高傲的从帝座上站了起来,声音也随之冷到了极致。
“你赶走了我的宾客,却问我是否满意?可笑!”
“着实可笑!”
狐魄儿勾起嘴角,满目的寒凉,“我并未赶一人走,他们去留,与我何干?”
她气的手还在发颤,歉也道了,还想怎么着?
本狐是有理的,就不信了,我一个有理的狐,还干不过你这个没理的神了。
她咬着牙怒视着。
可转瞬,北帝的嘴角边就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阴阳怪气的说:“我还不知,魄儿竟也会跳如此取悦于人的歌舞。”
天晓得,这位老祖宗到底是个怎样的心里,非要逼到她炸毛不可。
她静默片刻,轻声的念叨着:“取悦于人?悦何人?”
她的眼泪,从眼角处一瞬间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哑着声音说:“我只会取悦于你,你心欢喜,我便欢喜。”
她不知道心底为何会没来由的一抹心伤,像是扎进了一颗毒刺,很痛很痛。
她笑意又起,流着泪说:“那我的表现,师父可否满意?”
她哽咽了下,继续看着他问道:“可否欢喜?”
她抬起手擦了下眼角,又自嘲的笑了笑,仍旧看着他问:“可否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