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地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半晌又正经地问:“你婆婆待你真的很好?可别在婆家什么委屈都受着,回来只报喜不报忧的。我们元家的女儿,现在用不着这样委屈自己。”
元若灵笑:“您把我夫君当成什么人了,他要敢让我受这种委屈,我哪儿还会嫁给他!”她又说:“婆母是寡母一个,带大夫君不容易,勤恳沉默,性儿好着呢,只不过太吃得苦了,日常用膳都舍不得油盐,瞧了叫人心疼。”
尤氏到底是当娘的,不免把人往坏里想:“舍不得的人,心眼也小,你仔细她背后说你铺张浪费,不等你醒悟过来,左邻右舍都知道你是个不贤惠的儿媳。”
元若灵也不傻,这才刚过去两天,她没道理一眼把人看穿,这会儿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尤氏的话。
等到天黑要走了,才同尤氏说:“您放心吧,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会多长些心眼,绝不丢了您的脸面。”
尤氏拉着元若灵的手,依依不舍。
元永平从前院进来催了,尤氏才松手。
元若枝揽着尤氏的肩膀安慰。
尤氏转身就哭了,同元若枝絮絮叨叨:“枝姐儿,你日后可千万不要学了灵姐儿下嫁,女孩儿要嫁人就得要高嫁。日子长了她就知道了,由奢入俭难呐……这会儿新婚燕尔,什么都新鲜,等再过半年她回来绝不是这个说法了。”
元若枝轻轻拍着尤氏肩膀,淡笑着说:“大伯母,我知道了。您小心身子,夜里好好歇息,别过分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尤氏也是拿着元若枝最后那句话劝自己,孩子有孩子的福气,这才宽慰一些。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尤氏碰到了元永平,夫妻俩正好一起回院子。
元永平很中意薛江意,对内宅之事自然不如尤氏那般在意,倒落得个轻松。
尤氏心里不平衡,但要争吵起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说来说去都是家长里短的东西,不免又被丈夫训成“妇人之见”,索性提起元若枝的婚事。
“他三叔还没提枝姐儿相看人家?老三不急,我都着急了。老夫人在的时候,最疼最担心的可就是枝姐儿了,这么干晾着枝姐儿,老夫人都不答应。”
元永平哼了一声道:“三弟现在只怕是挑花眼咯……想给枝姐儿保媒的人,都保到我跟前来了。”
尤氏一喜:“真的,都是什么人家?”说着又想起穆国公府:“闻家来人没有?”
元永平大步走在前面。
尤氏在后面追着问:“老爷您走那么快干什么!话还没说完呢。”
元永平撂下一句:“枝姐儿的婚事,老三没请你帮忙,咱们别急着多嘴,等到最后了再替枝姐儿把关吧,先等老三挑一阵子再说……”
入夜之后,元若枝点了蜡烛在房里梳头,早早地打发了丫鬟回去。
一阵风刮进来,一抹玄色现身,纵是玄色,也是龙纹银丝线,贵气不凡。
元若枝头都没回,从铜镜里望着身后男人的绝色容颜,取笑他:“没见过飞龙还要当梁上君子的,委屈您了。”
聂延璋走过去把着她脑后入绸的头发,扬着唇角一笑:“你知道我的委屈就好,这天气暖和了还好,春天那会儿,我都冻坏了,因怕你生气,还不敢上你的床暖一暖。”
元若枝扭头看他:“这委屈又不是我叫您受的,您也可以不受。”
聂延璋捏捏她的脸颊,笑问:“怎么说话这样厉害,听说朕选妃的事情,生气了?”
元若枝拨开聂延璋的手,说:“没有,皇上要选妃,理所应当,我置什么气。”走到桌边去倒茶。
聂延璋跟了过去,圈着她的腰,凑在她耳畔说:“没生气,那就是知道朕的心意了?”
“喝不喝?”
元若枝转身把茶递过去。
聂延璋接了茶,喝下一口,坐在桌边,靠着引枕,懒洋洋问:“你真知道了?”
元若枝当然知道了,虽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推测聂延璋的想法,费了一番脑筋,到底明白了他的意图。
“皇上,可是陪同入选的秀女,您怎么安置?”
落选……到底不是个好名声,元若枝不想拿无辜的女孩儿开涮,谁不是爹妈生养的呢,凭什么给她做垫脚石?
聂延璋道:“放心吧,朕都会妥善处理。所有落选的女孩儿,赐封号,赏金银绸缎,能走到朕眼跟前的,朕亲自赐婚与皇室宗亲。”
元若枝笑了笑,这样很好,有皇帝亲自出面优待,各个都能高嫁了。
聂延璋忽而声音低哑了:“枝枝这样善良心软……何不也疼疼我?”他的手抚摸着她的手背。
元若枝故意酸溜溜地说:“皇上还缺人疼么,听说太后宫中疼您的好姑娘不少。”
聂延璋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身把元若枝横抱起来,在屋子里转圈,满脸喜色:“枝枝是吃醋么?我好高兴,你再吃一个。”
元若枝捂着他的嘴巴:“你小声一点,放我下来!你真当我院子里的都是聋子,半点动静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