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记得,叶暖疑惑他为何提起这个。
他苦笑道:“我生来不是马匪,爹娘自小教导我不可为恶,若是阿暖不同意我的提议,我也不想管束这些马匪。我想入关,去看看我的家乡。”
这有些难办?
他一走,马匪势必还会乱,荒原还是会乱,运咸水也是个麻烦事,让罗木城杀了这些老弱妇孺又不行,收留更不可能。
好像只有接受他的提议!
“我在考虑考虑吧。”叶暖顿了顿,又道:“我先走了。”说完就往屋外走。
“阿暖!”褚雪松轻喊了声,追出去。然而屋外的场景令他也有些讶异,何辛带着寨子里老弱妇孺堵住去路,齐齐跪在雪地里,朝叶暖磕头。
“神女,我们不想再做马匪了,求您帮帮我们。”
“我们愿意世世代代供奉您,请您把春的旨意带到寨子。”
“神女,可怜可怜我们吧。”
何辛身后的一众妇人抱着孩子磕头,先前那一幕她们都瞧见了,枯木逢春非神力所能及。得罪神女的人都只能死,得请求她的庇佑才行。
褚雪松站在木门边上,隔着一段距离朝她道:“阿暖,你瞧瞧这些妇人孩子,她们也可以成为良民的,你也希望荒原和平吧?”
自然是希望的,就像姜姬所说,荒原势力太多太杂,一旦打起来迟早会殃及云间农场。
她略一思索,最终朝褚雪松道:“我答应了,之后去农场的人你安排。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去农场要帮忙干活,否则吃喝自己带。”
褚雪松眼尾略弯,轻笑点头:“好,阿暖且去农场等我,我这边还有些事料理。”
等叶暖一行人出了寨子,褚雪松朝何辛道:“把那些个不听话的刺头绑过来。”
天光大亮,广场上的雪已经清扫干净,褚雪松站在看台上等,片刻后何辛让人压着三十几个骂骂咧咧的马匪走来。马匪被按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犹自不服气的朝他骂:“疯子,要种田你自己种去,要投靠罗木城别拉着我们。我们世世代代都是马匪,一辈子都是马匪,想让我们规规矩矩做梦,除非杀了我们!”
带孩子站在一旁的妇人急急劝道:“别浑说,褚当家是为我们好,有神女在迟早会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当马匪不杀人不被杀有什么不好?”
跪在最前面的马匪挣扎叫道:“闭嘴,马匪有什么不好,老子就是要当马匪,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当马匪!”
然后下一秒他头颅就落地,褚雪松唇角带笑,慢悠悠说道:“如你所愿。”手上的带血的刀丢开,朝何辛道:“冥顽不灵的全杀了。”他不作恶,但向来以恶制恶。
大雪初霁,叶暖原本是打算带小虎去找小黑,但戚无泽说高藏锋已经命人把小黑送到农场堆了土包。于是一行人骑马往云间农场去,冬日的暖阳晒在厚厚的雪面上,他们身后浓烟滚滚。
叶暖回头去看,面上惊疑不定,问道:“卫家寨怎么着火了?”
戚无泽摇头:“不清楚。”褚雪松行事向来诡秘难测。
一行人到达农场,高藏锋已经等候在外了。叶暖同苏氏说过几句,就在他的陪同下去看小黑的土包。
小黑被埋在草场外的东面土坡上,小小的一坨若是不注意都看不到。花卷围着土坡左右嗅嗅,嗷呜叫了几声,小虎抱着土包就不撒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暖眼角微微湿润,蹲下身在土包上种了一棵桂花树,树苗生根发芽,长至她小腿高。她拉起小虎哄道:“别哭了,阿姐给小黑种了棵树,以后每年它长高一分,小黑就长大一岁。它就是小黑,会陪着小虎长大!”
小虎吸吸鼻子,抽噎道:“是真的?”
叶暖点头:“是真的,它每天都会陪着你,小虎也可以再养个小小黑陪它一起玩。”
小虎摇头:“我不想养了,我长大了,要认真学武,保护阿姐和娘。”小黑的死在他幼小的心灵蒙上不可磨灭的阴影,那感觉太难过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那一瞬,小娃娃似乎懂事了许多,也长大了许多。
云间农场重新恢复往日热闹,第二日褚雪松带着人出现,来的马匪里有男有女,有老又少一共二十人。苏氏安排他们同长工一起干活,罗木城的人和这些马匪出身的人显然不对付,时不时拌两句嘴,但马匪这边明显处于下风。
没办法,来之前他们当家就警告过要夹着尾巴做人。
院子的露台上摆着大大的圆簸箕,叶暖带着全家围坐在一起挑花生种,戚无泽和褚雪松一人坐在一边暗自较劲,花生挑得飞快,就差直接扫了。
叶暖低头一看,箩筐里的花生挑了和没挑一样,连单个的都挑进去。她捻起那个花生问:“这谁挑的?”
两个齐齐摇头,都无辜道:“怎么可能是我!”
戚无泽:“都按照阿暖说的,挑大的,饱满结实的。”
褚雪松:“开的不要,小的不要,单个的不要,最好是两节的,都记住呢。”
俩人说得头头是道,然后继续乱丢,气得叶暖轰人,然后戚无泽和褚雪松又把自己挑的花生倒回去,举手保证一定好好挑。
一上午功夫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