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虽都在打猎,可注意力其实一直停留在重明身上,重明动作一停,其他人也立即停下拉弓射箭的动作。
春见开口询问:“陛下可是又头疼了?”
重明修长手指抵着太阳穴揉了揉,从喉中发出一道低沉的“嗯”。
春见拿出一个瓷瓶,问:“陛下,可要再吃一颗解酒丸?”
听到“酒”字,合意的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
“算了,”重明一摆手,视线不经意投向探头探脑的合意,随即便挪开,淡淡道,“并非难以忍受。”
喝七八杯就醉了?或许是自由将近,合意竟生出些闲心点评,这个酒鬼好似不太强的样子。
重明将弓挂在一旁,他的马匹越走越慢,最终与末尾的合意并排慢悠悠地走。
合意干巴巴地唤了声“陛下”。
重明在一旁安安静静骑马,仿佛真就是因为疲累才降下速度,合意有心与重明拉开距离,然而无论合意如何驱使、她身下的马儿始终与重明骑着的马儿头并头亲昵地凑在一起。
见重明看向自己,合意一时忘了脸上还带着面纱,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告罪道:“陛下恕罪,这马实在不听使唤。”
正好前方雅依的箭使完了、她反手摸箭摸了个空,合意连忙轻扯缰绳叫马儿转换方向,她还未扬鞭,便见春见先一步策马走到雅依身旁、递去了一个满满的箭筒。
合意只好缩着脑袋继续跟在后头。
“听说你们哈塔国子民个个能骑善射,”重明倏地开口询问,“你怎么不射箭?”
“奴婢没学过,”合意老实道,“不会。”
合意使刀还行,弓箭一类的却是没怎么用过,她以为这么说能迅速结束话题,却没想到这个回答正中重明下怀。
重明唇角微扬,低沉声音中藏着几分温柔:“正好朕无事,教你射箭也无妨。”
“这不太好吧?”合意战战兢兢道,“奴婢身份卑微,哪能劳烦陛下……”
重明扬手将自己的弓递过去,示意合意接下,合意只得伸手去拿,却还是小声建议道:“奴婢资质愚钝,恐怕会气坏陛下,不然您派个侍卫大哥教我……”
眼见重明唇角一点点往下落,合意气弱地闭上了嘴。
重明刚才温煦的笑此刻已经转冷:“你可是觉得朕教不了你?”
“教得了,”合意见重明脸色不好看,连忙小声应和,“只是奴婢方才听说陛下头疼,所以怕劳累陛下。”
重明的面容瞬间由阴转晴:“不过是指导几句,算什么劳累?”
说好就指导几句,重明一下午都没离开合意身边,待围猎结束,合意的胳膊又酸又疼,一瞬间还以为回到了刚开始学刀的时候。
一个皇帝,却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异国侍女倾注了许多关注,这实在太奇怪了……重明该不会已经认出她了吧?
合意心中警铃拉响,回去之后便对雅依道:“等不到明天了,今天就得走。”
雅依打猎时看见了重明围在合意身边寸步不离的画面,心中也替合意捏了一把汗,这会儿合意提出要走,雅依自然点头应好:“那我现在就叫王叔带你出去。”
今日的围猎活动已经结束,现在回京与明日随大部队一道回去也没什么区别,雅依再将想要尽快调离合意的想法一强调,哈塔使臣自然答应。
载着哈塔使臣的马车很快便从游猎场出发、往山下驶去。
将合意送走之后,雅依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有下人禀报,春见姑娘来了。
春见长得端庄温婉,一张笑脸只叫人觉得亲和力十足,她行礼时落落大方、态度不卑不亢,更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方才围猎时,公主与阿古姑娘拉了许久的弓,手臂难免会不舒适,陛下派我送些舒缓筋脉的药膏来,涂上之后加以按摩会好受些。”
“多谢陛下。”
雅依行了一礼,旁边的“阿古”连忙上前接过药膏,随即便退至一旁。
笑看着“阿古”的春见垂眸看了一眼对方的手,眸中疑惑一闪而过,雅依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强作镇静上前一步、遮挡住春见探究的视线,道:“也谢谢春见姑娘跑这一趟。”
春见收回目光,朝雅依笑道:“此乃春见本分,公主不必言谢。”
春见恭敬行礼后便要退下,雅依心中霎时松了口气,却没想到春见退至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询问:“对了,昨晚送阿古姑娘回来时,我看姑娘手臂上似有磕碰痕迹,不知现在阿古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阿古”还未说话,一旁的雅依连忙道:“姑娘记错了,阿古是伤在膝盖上,对吧,阿古?”
“是,”蒙着面纱的女子点头,说话时字字句句皆不在调上,“伤已经好了,谢谢姑娘关心。”
春见面上扬起笑容:“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