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随着重明的举动竖直落下没入土壤,重明另一只手撑在树上,颤抖得几乎无法握拳。
合意赶紧跑回重明身边,搀着他胳膊往上拽,却发现重明的身体万分沉重,像是喝醉了酒、无力支撑一般。
合意心下预感不好,慌忙问:“你怎么了?”
“我中毒了,”重明能清晰地感知到自身力量的流失,他稳住心神,尽力平复气息,命令道,“你找个可以藏人的山洞,我们躲一会儿。”
“中毒?”合意连忙看向重明的小臂,只见覆在伤处的白色布条间渗出的血色已不似之前鲜艳,反而暗沉发黑,一看便大有问题,“这可怎么办啊?这毒要命吗?得先解毒才行吧!”
合意急得手足无措,重明却并未将此毒放在心上——小臂被划破后伤口血流不止、伤处却逐渐丧失了痛感,重明自然知道划伤自己的刀上有毒,但那毒对别人致命,对于重明却并不算什么,只是蔓延之后一时半刻没有行动能力罢了。
现如今重明力气渐失,只要接下来合意将他藏好,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他自会行动自如。
合意并不知重明的计划,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把毒血挤出来?不行不行,没有麻醉药会疼死吧!那吸出来?万一是什么入口即死的毒药,那我跟你岂不是双双赴死!怎么办怎么办……”
脚下土地松软湿润,合意灵机一动,抓着重明的手惊喜开口:“有了!我去抓点水蛭来给你吸毒吧!昨天刚下过雨,树林里肯定有很多!”
“不用管毒,”重明费劲儿拽住合意,咬牙道,“死不了,赶紧扶我找能藏身的地方。”
“哦哦哦!”合意连忙扛着重明一侧肩膀艰难前行,一边累得呼哧呼哧一边提出意见,“但是藏也只能藏一时半刻啊少爷,我们还是、还是得自救!”
重明意识昏沉,生怕合意不听劝地非要自救,却是颤抖着睫毛说不出话来,自然也说不出恢复力气后便是再来十个黑衣人也不是自己对手。
重明头一次暗悔,为什么要向合意隐瞒他会武功的事情。
合意却并未有空思考,因为后方隐隐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追来了!
若是春见等援军,必定会出生叫重明与合意知道,这会儿追来的人却一声不吭,十有八九是刺客!
合意一咬牙,直接将重明背了起来,她猫着腰往丛林深处跑,满脑子都是“若是被抓小命不保”,跑得比野兔子还快,茂盛的杂草将两人身影遮了个严严实实,黑衣人一时之间竟也寻不到两人踪迹,只得散开、循着声音搜寻。
合意玩命狂奔,背上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嗓子也泛起了铁锈的味道,她只觉得奔跑的时间拉得无限长,不知这场逃亡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合意正在杂草丛中乱转,耳边突然传来细微的水流声,周遭踩踏声越来越近,合意咬牙朝流水声源头跑去。
水流声越来越大,渐渐盖住了奔跑时弄出的动静,合意额头汗滴如豆大般往下流,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头顶一亮,便从杂草丛中走了出来!
眼前是一条湍急河流,河中石块遍布,看起来十分危险。
察觉到合意的意图,重明蓦地瞪大了眼睛,口中却发不出声音,只得由着合意抽了两人腰带绑在一起,然后将长绳捆在两人腰间。
“少爷,闭气!”合意对着重明严肃说完,便扛着人纵身一跃、重重地跳入了河中。
强劲的水流冲刷在两人身上,合意甚至来不及变换方向,便与重明沉入了水中,险险擦过一块礁石,两人顺着水流浮沉向前,半晌就被冲出好几里地,彻底不见了身影。
不过片刻,便有几名黑衣人循着混乱足迹找到了河边。
领头的人看到礁石上挂着的碎布,眼中杀意更浓:“所有人去河下游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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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意在湍急河流中根本控制不了方向,她水性虽好,但背着重明再加上水流湍急,也免不了被晃得七荤八素、呛了几口水,幸好除了刚跳下来的地方有礁石,再往下河床皆是空荡一片,两人才得以保住小命漂流到平稳地带。
水流缓和后,合意第一件事便是检查重明的境况,两人之间的腰绳捆得死死的,合意压根转不过身,只得反手去拍重明脸颊:“少爷!少爷你醒醒!”
重明的脑袋软软地搭在合意肩头上,丝毫没有动静。
不会呛死了吧!合意心中急迫,使劲儿往重明脸颊上挥了几个重重的巴掌:“重明!重明你睁开眼!”
“噗”地一声,重明倏地咳出一口水,头仍是软软地搭在合意肩上,唇瓣微微开合,发出细小的声音。
合意这才露出个喜极而泣的表情:“少爷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刚才一声不吭的,我还以为你淹死了……”
“我就算死,”重明费劲儿张口,声音微弱几不可闻,“也是被你打死的。”
合意又是哭又是笑,一边奋力蹬腿往前游一边安慰重明:“追兵已经甩掉了,咱们都不会死的,少爷你别睡,咱们往前走走,待找到人家,你就能好好睡了!”
重明并未再言语,合意心中一咯噔,连忙伸手去探重明鼻息,待察觉到重明的呼吸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有,她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环顾四周,随即真的发现远处漂着一叶小舟。
小舟质朴简陋,顺着平静的湖水随波逐流,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持杆站在舟上,遥望着对面青山似在发呆。
合意连忙背着重明往小舟方向游,待游得近些了就大声呼喊:“大伯!大伯看这边!划船的大伯!”
船夫一动未动,对于合意的呼喊恍若未闻,合意只得奋力游到船边,然而她刚抬手,便见那船夫忽然回身,手中杆子一转、作势要敲搭在船边的合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