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屹头昏脑胀,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地看着她进进出出。
再一睁开眼,就见关鹤谣手持一把匕首,径直走向自己。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关鹤谣僵在原地,心中埋怨这郎君怎么早不睁眼,晚不睁眼,偏偏这时候睁。
显得她…她这也太像图谋不轨的时候被人抓包了。
怎么办,怎么办?
来一招孟德献刀?
郎君您看我这把七星宝匕首?
自然是不成的,她也没有曹老板那么过硬的心理素质。她本来也是要实话实说的,只是这话确实不好开口。
“郎君…怕要再受些苦,我们必须让郎中相信,你、你是被我用匕首刺伤的。”
萧屹明白了。
小娘子的意思是“劳您让我再捅一刀。”
他受剑伤,若是贸然就医,追查的人只需盘问全城郎中,就能把他揪出来。这是要演一出障眼法,既可以给他请郎中治伤,又能自保。
真可算得上心思缜密,临危不乱。
萧屹点点头,“牵累小娘子了,动手吧。”
关鹤谣有点诧异。
这郎君出场方式劲爆,让她本以为这是个放荡不羁的江湖少侠,或者冷心杀手之类的,没想到是个正经有礼的。
而且聪明!跟得上她这么陡的思路!
“倒不用这么着急,掬月得跑好几条街呢。晚点扎,你少疼一会儿。”
关鹤谣怕他又昏过去,等下扎的时候撑不住,索性坐在床边和他聊天。
“我叫关鹤谣,仙鹤的鹤,歌谣的谣。”女子闺名实不该如此轻易告人,但这般生死关头,关鹤谣怎么可能拿乔造作?
萧屹却是想的更多,知道他的身份对这小娘子只百害无一利。他本可以顺口编八百个假名,只是看着她笑盈盈的眸子,忽然不忍心相欺。
关鹤谣懂了他这一瞬的迟疑,她什么都没有再问,只自顾自说道:
“郎君是从玉兰树上掉下来的,叫你玉兰吧!”
“……某是从墙头掉下来的。”
“阿墙?大头?”
“……”
“嗯…玉兰玉兰,要不叫就…兰家哥哥?”
叠词词,恶心心!
吞吞吐吐说出这个符合此世风俗的称呼,关鹤谣自己却先起一身鸡皮疙瘩。
要了命了,真算心理年龄,这郎君说不定比她还小呢!
她不禁第九百二十八次腹诽宋人称呼真嗲真肉麻,每天“哥哥”“姐姐”“郎君”“娘子”叫个不停,有时候让她这个现世人都老脸一红。
……居然有几分歪打正着,萧屹轻轻颔首。
看着他接受了,关鹤谣后悔也来不及了。
行叭!
当他是宋江,而我是李逵。
他若是刘备,我就是张飞!
这么想着,这声“哥哥”倒是没那么难叫出口了。
从此以后,她甚至叫得豪情万丈。
萧屹受了这声“哥哥”,又一次鲜明地认识到这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
“多谢小娘子。”
谢她明知可能引火上身,仍然这么勇敢地救他一命。
这样想着,他便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要救某?”
关鹤谣用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看他一眼,长叹一口气,“一个临死还为打扰我赏月而道歉的人,能是什么坏人啊?”
萧屹一怔,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