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她是一片赤诚丹心,盼着匕首越薄越好,造成的二次伤害越小越好。
只是此时气氛实在诡异,自己既然是个磨刀霍霍的恶人,也不好再和那猪羊套近乎了。
她把匕首用烛火和烈酒消了毒,然后看着那飒飒亮的凶器发愣。
两人一时静默无语。
直到烛花“啪”的爆了一声,运气良久的关鹤谣趁势开口:“兰家哥哥,不要嫌我多嘴,此举凶险,若是有个万一……郎君可有什么未竟的愿望?”
第5章 一见钟情、飙演技 成败在此一举,关鹤……
关鹤谣问出这“若有万一”的话,自己也觉得实在晦气,但临终关怀是很重要的!又不得不提。
救人救到底,要是没救活…仍该最后尽一份心力。
“就是啊,那个…有什么后悔的,遗憾的事情,我想办法去…”
“没有后悔。”
见关鹤谣扭头看他,萧屹又正色重复了一遍,“这一生所作所为,没有后悔。”
关鹤谣就敛了那刻意装出的轻快神色,静静地看着萧屹。
之前一阵兵荒马乱,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细看这位墙头来客。
现在才发现,他即使这般重伤狼狈,满头虚汗,却丝毫未露胆怯颓然之意,自有一身凛冽浩然之气。
气韵既好,姿容亦佳。
这郎君生得好看,鼻梁高挺,舒眉朗目,一双眼睛在这暗室中都那么明亮,仿佛摄去了全部的烛光。
端的是个身如华松,质若修竹的英俊郎君。
明明这么年轻……
关鹤谣又问:“哪怕断送自己性命?”
萧屹再答:“哪怕断送自己性命。”
他一脚悬在奈何桥头,仍然神色坚毅,关鹤谣就知他心口如一,耳边忽听他又说道:“…只是若说没有遗憾,却是骗人的。”
遗憾无法再侍奉于义父膝下。
遗憾不能助那一位成就大业。
遗憾没能有一心爱之人,共赴白首。
萧屹望着斑驳的房顶,稍微迷失在自己思绪中,忽觉周围光影微变,是关鹤谣坐过来了。
她手里拿着寒光闪烁的匕首,脸上却是温暖的微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也差不多吧。”
那个雪夜,当她浑身痉挛地蜷在地上,当最后一枚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她鼻尖上时,她也是这么想的。
很久很久以后,萧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现在,他只看得见关鹤谣的笑脸,只听得见她那一句——“郎君放心。你定会长命百岁,一生顺遂,连遗憾都不会留下。”
他想信她。
“那个,你…你等等,我再确认一下哈。”关鹤谣说着,在萧屹来得及阻止之前,就撩起他的里衣,在那光.裸的后腰上摸了一把。
挺好挺好,她暗想,伤口确实没有贯穿,救活的几率更大了。
但是马上,又压力爆增。
这帅哥命也忒好,没伤动脉,没伤内脏,没贯穿伤,受个伤都让他受得这般得天独厚。
这明显是老天爷要保他活,别被她给捅个对穿,那可太造孽了!
关鹤谣把匕首放到萧屹腰侧比了比,然后定定心神,嚅嗫着自言自语:“就当是今天中午剖的那个鱼头,鱼头…鱼头……鱼…”
左手稳住微颤的右手,将那匕首沿着伤口缓缓刺入。
刚要粘合到一起的血肉又被切开,萧屹猛仰头,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两鬓瞬间汗珠如雨下。但是他却咬紧牙关一动都没动,一声都没叫出口。
倒是关鹤谣面目更狰狞一些,亲手刺入人血肉的罪恶感和错乱感让她想吐。
刺人的比被刺的还难受。
饶是如此,关鹤谣仍是紧盯着那匕首,待匕首入肉一寸多,长舒一口气,松了手猛然向后跌去。
她看着萧屹惨白的脸,顶着一张更惨白的脸发自内心地感叹:“你真是一条好鱼,啊、好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