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缆便是现世的米粉,宋人甚爱之,赞其“捲送银丝光可鉴”。
关鹤谣本来是想用粉丝,一时没有找到,便先以米缆代替。又在上面码上豆腐和冬瓜块。最后撒上足足的银鱼,淋上蒜蓉汁,上锅大火蒸熟。
关鹤谣要的是个头小的银鱼,价格低些,却正正适合做这道菜。那小银鱼长一寸左右,形如玉簪,透明莹润,蒸熟了之后颜色发白,滋味鲜中带甜。
下面垫着的米缆、冬瓜和豆腐都吸足了蒜蓉的香和银鱼的鲜,碗底是一点食材本身渗出的汤汁,精华中的精华,喝上两口,从头到脚都暖意洋洋。
“怎么样?”关鹤谣得意地看着两人,“这卖得出去吧?”
掬月吸溜着米缆猛点头,萧屹则捧着碗饮尽汤汁,“小娘子厨艺出神入化。”
关鹤谣笑着给他又盛了一碗,“豆腐和银鱼最滋养人,你多吃些。还有一品新菜,若这几天挣了钱,便拿一份回来给你吃。”
这几天是生死一战,没有用来周转的闲钱,只能一手进,一手出。
好在关鹤谣既有细琢细磨的巧劲儿,也有着敢想敢干的猛劲儿,更对自己手艺足够自信。
在她看来,宋人对河海鲜的认识非常不足,多以蒸、烤、煮这些基本方法烹饪,甚至极爱生食。
比如那卖家老丈说的“洗手蟹”,就是把生蟹用盐、醋简单调味,洗个手就能开始享用,因此称作“洗手蟹”。
虽然保留食材原有的滋味非常重要,但适当的香料、酱汁可以锦上添花。
关鹤谣决定,带领他们领悟“蒜蓉配海鲜,快乐似神仙”这一宇宙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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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真的要我来写吗?”
“嗯!你刚才练得已经很好啦。”关鹤谣替她舔好了墨,递过毛笔,“写吧!”
掬月如临大敌,万分精心在布料上写下三个大字。
关鹤谣看一眼,“写得不错!”拿来粗粗几针缝到招幌上,展给两人看,“怎么样?”
掬月:“…颜色是不是有些敷衍?”
萧屹:“…名字是不是有些俗气?”
关鹤谣:“…你们是不是有些话多?”
还是她原来那块招幌,只不过掬月新写的“河海鲜”遮住了原来的“炊饼片”。
问题是新布和原来的布完全不是一个蓝色,像打了个补丁上去。上面两字和下面三字也明显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本来好好一块幌子,现在倒是显得破破烂烂的。
“哎呀,凑合用吧!酒香不怕巷子深嘛,咱们还不在巷子里,就在道边呢。”关鹤谣飞快和自己和解,收好了幌子。
她看了看桌上的宣纸,突然狡黠一笑,提笔刷刷写下一副八字横额。
斯是陋室,惟吾饭馨。
写完自己先笑得不行,“看到了吗,以后这就是咱们‘青帘居’口号哈!来!跟着我一起念!”
看着领着掬月举拳头念口号的关鹤谣,萧屹心中一片柔软。
昨日说起这个话题时,她眉间还有忧愁之色,现在那张脸上却已经全是嫣然如花的笑意。
萧屹甚至为之前的怜惜感到抱歉,因为那是对她的一种折辱。
她身处陋室,却从未自怨自艾。
她一直如此真实、明亮又生机勃勃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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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关鹤谣来放蒸屉时,只和吕大娘子说想换个吃食卖,绝口未提郭大的事情。
只是这么条街就那点儿事儿,今早吕大娘子已经知道了缘由,气得她直骂郭大不地道,说再不上他那买东西。
关鹤谣一边洗扇贝一边劝她,暗笑为这郭大,她已经连哄三人了。
但是她心中温暖,知道这三人都是真心为她着想,她怎么哄都不嫌烦。
吕大娘子有些担心她的扇贝价高卖不出去,关鹤谣却很有信心,她要卖的第二品菜肴,便是蒜蓉烤扇贝。
蒜蓉扇贝,这可是烧烤摊一霸!
大宋人民,我就问你们怕不怕?
洗净的扇贝去除不能食用的腮和食管,关鹤谣将肉壳分离,壳上照样垫一缕米缆,再放上贝肉,浇上蒜蓉汁上炉烤。
蒜蓉汁的一大特点就是香飘十里,就这样勾过来好几个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