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将一个孩子从马车上抱下,闻边上那辆马车飘来“呜呜”哭声,在万籁俱静中颇有些突兀。
“运气都这么好了,为什么还要哭?”
循着叹息,我见姬少辛蹲下,出手按住跟前的脑袋,形容陡然阴恻。
“再吵,就让蠕虫把这眼鼻口耳全部堵住。”
“……”“……”
霎时间,不止那眼角挂泪惊恐捂嘴的男孩,一车小萝卜头都宛若鹌鹑,甚至有序排队进楼。
可当这些孩子尽数站好,我发现其中几个有些不对劲。
一只小手揪了揪我的衣角,女孩颤着皲裂的唇:“坏人给他们吃了不好的东西。”
“……”
视线里,那几张稚嫩的脸神色呆滞,双目空洞,同中了失心毒的症状颇像。
我于是抽出匕首,听见脚步声往后。
“我去门口。”
片刻后,我也去了门口,并递去一个小瓷瓶:“给。”
“……”无声。
我依旧递着:“你应当不是完全的蛊。”
“血祭落幕于十八年前,你的身体却并未就此定格,而是直至少年才停止生长,说明你体内还有为人的部分。”
“将其扩大,即可重返人道。”
“换言之,需削弱,乃至除去为蛊的部分。”
长生花对蛊的克制,正是运用于此。
我并非医他的药,而是杀死他身为蛊的那部分的刀。
当下,若他通过我的血减轻了体内的“蛊性”,在对上蚩无方时,应当不会那么受制。
我思绪放远,那盯我许久的眸子却是一眨。
“你在关心我。”
“……”
我说不出话。
手中的小瓷瓶却被接了。
而后,仿佛无数朵粲然于阳光下绽放,他笑。
“我好高兴。”
——这是杀我同僚的敌人,害我至此的仇人。
——我是要杀他的。
我对自己说。
一遍遍。
我迫切地希望能尽快弄死蚩无方,给一切做个了结。
可不遂人意,半个月过去,种种迹象表明——坊主根本不在幻音坊。
石巧说,蚩无方独来独往,虽是坊主,但完全不管坊中事务。每有会议,任凭底下仆从惨叫,侍女哭泣,高座上都撑脸垂首,蓬头之下传出鼾声。
并非有人没有野心,想将其取而代之,然一滩滩人形血水铺满黑石路,如今的幻音坊高层个个惜命。
于是这山庄上上下下,竟无人知道坊主的行踪。
“现在可以确定他不在了,就是不知……”
蝴蝶自指尖飞起,人影被荧光翩翩环绕,视线一侧。
“那里的东西能有多大用处。”
他所望之处,乃幻音坊中央的阁楼。
这阁楼极怪,因为整个山庄都被鬼面林释放的瘴气笼罩,分明处处是阴暗色调。
这阁楼却透过门扉窗榄溢出白光,好似黑暗中的光塔,伫立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