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蚩无方的声音道。
“看来你编的故事不算全假,若欲借不弃蛊篡改记忆爱憎,便需要打开神窍。”
话落,撕裂般的剧痛传来,仿佛有人将我的大脑生生打开。
“噢……原来如此……”
“是这样……”
“有意思。”
蚩无方的声音喃喃半晌,最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我决定了,我要放过你们两个,然后……”
笑声愈发森森,几分癫狂。
“只留恨意。”
于是,比撕裂更甚的疼痛传来,就似有人在抽走我的神经,或者说……记忆。
这一刻,漆黑中涌现画面。
那是我于药汤中偶然的半梦半醒。
少年侧躺池边,长睫阖眸,似是睡着,袖子却浸在药汤里,好由我握着他的手。
但下一秒,这画面陡然破碎,没了。
之后,第二幅、第三幅画面出现。
有毒雾袭来时挡在我跟前的背影。
有灯架倒塌时冲向我的不顾一切。
也有那夜我在笛声中恢复意识,静静枕在他怀中,看他为我吹笛。
可这些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我突然觉得好笑,因为这不可谓报应。
姬少辛曾用卑劣手段拿走了我对裴铮的情,如今便遭蚩无方“制裁”,抽去所有我对他动心的记忆。
确实只剩下恨了。
我只记得他杀我同僚,害我被推入曼陀棘,种下不弃蛊,一路自由被缚。
“血祭……囚、禁……皆算不上折磨!”
蚩无方笑声疯魔,于漆黑中回荡。
“被所爱憎恶,万般卑贱却不得谅解,以致死于其手,乃世间最最折磨!”
噗通。
我被丢在地上。
视线逐渐明亮,但又亮得过分,什么都看不清。
“祁红……”
一个发颤的声音在近边响起。
而我只觉厌恶。
明明是他把我强行带来苗疆,勒令我必须助他杀了蚩无方,我才会伤成这样。
现在这作态又是怎样?
可笑!
心涌怨怒,再度扯起脑中剧痛。于是白茫茫的视线一黑,我就此失去意识。
……
我……在哪……?
这是……客栈?
视线摇晃着明晰,头脑阵阵刺痛。
我下意识动了一下,听见哗啦水声,这才发现自己正泡在浴桶里,拥身的药汤散发甜香。
低头,那三个分明穿胸的血洞竟只剩淡淡痕迹,其余伤处光洁如初。
这应是长生骨与这药汤的共同作用,不过这么重的伤近乎痊愈,我约莫昏了不少时日。
哗啦。
擦身,穿衣,一面思忖。
蚩无方想利用我的身份,暂时不会与我为敌,而姬少辛要取我心脏做回正常人……不对,我胸口的刺青不是已经彻底融入血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