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倾倒,杯中酒清冽映月,是幽冷色泽。
真怪。
明明文王垮台,前尘旧事已了,本该随着这普天同庆高高兴兴。
但我所见皆是灰凉。
举杯之际清酒微晃,冷光荡漾,如镜花水月般浮现出白日情形——
两口棺材从院内抬出。
一口躺着死于啃伤感染的儿子,另一口躺着悲恸欲绝紧随而去的母亲。
“从昨夜便开始救治,直到今日晌午。”
“途中郭子原本已能开口说话了,不料最后还是……那药方和医法是管用的,可惜太晚。”
那蒙住整张脸的绷带下传出叹息,他因前来探望恰巧目睹全程。
而一个侍从很快急急回来,神色紧张地向主持葬仪的侍卫长小声几句。
因葬礼安静,那零散话音便清晰飘来。
“太子殿下昏过去了……”
“劳累过度……”
我应该去看他。
然目光所及不是他,是两口漆黑的棺椁,带着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重量。
瞧。
一件开心的事都没有。
越是回忆越是胸口郁结,竟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于是直接仰脖。
咕噜。
一口全干。
可喉间弥留冰凉,冷极。
舌尖是苦。
借酒浇愁?
分明没用,还起了反作用。
早知如此,就该继续在院子里散步。
酒杯放下,我正欲结账。
不料桌边围来几个人影,一只胳膊将我一拦,眼前是状似关切的脸。
“小姐这么晚出来喝酒,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另一张脸也笑容和善:“我们几个刚好有空,不如就让我们护送小姐回去?”
这几人应是惯犯,毕竟我一进酒馆,他们便有意无意地投来目光。
如今许是确认了我是独自一人,又见我闷了一口就要走,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于是个个喜上眉梢。
而我也挺愉快的。
毕竟相较以酒排解,打人无疑更管用。
活动筋骨过后,先前入肚的酒也生出暖热,颇有一种酣畅淋漓。
“这酒,我买走。”
我拾起酒壶,冲那躲在柜台下抱头的伙计示意,而后将钱放在桌上。
几个人影尚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鼻青脸肿有的眼冒金星。
我逐一绕过,拎酒出门。
时下正直夜深,夜风拂身感凉,便饮酒入喉。
方才被带起的烫意好似添薪,夜间寒意顿时一扫,入目却仍是空空冷冷。
不行。
这地方不好。
一点都不让人开心。
我要去能让我心情变好的地方,比如……比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