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就是被这余孽整成这副模样!让我们没得安生!”
“人渣!禽兽!”
万民唾骂下,太尉对着人影厉叱。
“还不跪下!”
于是,城墙上的人影被上前的士兵一脚踹跪。
那束整的玉冠从头上坠落,乱风吹得其披头散发,像是个街头的疯子。
他的腰板已经直不起来了。
因为他的脊梁已被抽去。
接下来便是脖子上挂着罪牌,在整个大兴城游行,夹道是愤怒万民。
我从阁楼上看见,围观人群中有殷家的轿子,有右袖空荡的人影,以及被几员将领护着的少女。
少女脸上仍旧没什么血色,却硬是拿起一枚臭鸡蛋,朝那游街的罪人狠狠一掷。
啪叽。
正中其脸。
而蛋液很快又被烂叶片、唾沫覆盖,源源不断。
那身贵气打扮早就分辨不出,所谓至尊虚伪又污、秽,我就这么忽然想起一件事。
——宁氏血脉,是真真正正地断了。
话又说回来,兴许早就断了。
偷梁换柱的事并不少见,尤其是在高处。
历朝历代,深宫大院的每一株草木都是被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滋养,才郁郁苍苍。
文王的秘密只是其一。
或许某日突然爆出某位皇帝和某个民女生了个孩子,或者真正的宁氏其实藏在坊间……
不奇怪。
我抬起茶盏,发现空杯。
边上立即伸来一只手给我沏上,我顿了半晌,问:“你为何还不走?”
“属下担心公主。”
护卫低了些头。
我心中了然,便刻意道:“我能去太子府,也能去裴府,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茶水我也没喝,只起身走了。
宫破之后,我便逐渐遣散了自建的势力,那护卫已是最后一个。
要问为何,因为先前同仇敌忾才得万众一心,如今文王垮台,投向我的目光便带了忌惮。
我无权无势,朝中那些家伙方才放心,我才能得到想要的一片宁。
可现在街上人流涌动,我却觉得周身空荡。
目光所及,不见一个我在意的人。
姬少辛约莫还在城外寻药。
而裴铮……今日昭告游行已了,冰棺中的尸身大仇已报,是时候魂归故里。
启程前的事宜确实够忙。
念及此,那押送犯人的队伍似是去了另一条街,于是人流渐少间一个黑衣侍从走近抱拳。
“振宁公主,大都督有请。”
这雅间再无别人,我习惯性行上下级礼,不料一只手竟搀起我的臂。
男人并未披甲,身上威凛因此褪去不少,沉声之际眉眼浮着层歉意。
“是裴家欠你。”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男人则长长叹息。
“你救他无数次,尽心竭力辅他成将,又为他于崆峒顶罪,是裴家莫大的恩人。”
“我作为家主,更作为他的父亲,本该报答你。”
“可我反将你们拆散,实在是……无地自容!惭愧!”
他竟就要给我垂首谦礼,我连忙将其搀起。
“大都督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