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香……莫非是一百年的?!”喜酒的男人竟起身一一嗅闻,言辞满是激动,“难得难得……都是宝贝啊!”
这作态在一众文绉风雅中额外突兀,便惹得座下些许王公贵族目露嘲鄙。
而赵王确实是个异类。
他毫无背景,兵卒起家,全靠砍杀。先帝观其战功显赫,便给他封了个爵位。
上京动乱后,他自称自己是大渊高祖宁归元的后代,勉强给自己添了个“身份”,拥幽州、凉州、鲁州等北方领土,这才成了赵王。
“文公如此割肉!吾也得同等回赠!”
这会儿,赵王哈哈笑着,将木塞塞回酒壶。
“皇子殿下的下落吾已经打探到了,想必明年过年,文公就能与侄子共享天伦!”
“……”
“……”
全场气压骤低,尤其是高座之上。
我这才明晰文王按捺不住,第二次对裴家动刀的原因。
上京血夜,先帝子嗣无一幸免,可传闻早在血夜前夕,一位皇子便被歹人掳走,失散民间。
若这“皇子”真被有心人推出,那本该顺理成章继位的文王,就成了第二序列。
“赵王叔叔这话,莫不是怪我未尽孝义,令父亲生了寂寞?”
一记清婉女声响起。
我循声看去,见一人披帛似仙,环佩叮当,携一众婀娜曼妙从另一头走来。
相比一年前,那张清丽的脸气色甚佳,说起话来都不带咳了。
“父皇,儿臣可是练了许久的折腰舞,预备让您高兴呢。”
她并未上去,另一片响起声音。
“若能见识到长宁公主的舞姿,此生无憾!”
这青年刚喊出来,便被坐他边上的中年男人横了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
“世子殿下言过了。”长宁公主笑容得体,眸光一转,“燕王叔叔,怎么不见……”
一时间,四座投来意味深长的视线,比先前对赵王的目光还要惹人深思。
中年男人沉着脸色:“羽都有些事务,留了他处理。”
“……”我于次座眼见,不免忆起所闻。
燕王一脉官爵在身,世代出重臣,自己更是位及前朝宰相,被先帝册封其为异姓王。
然而,就如赵王少了点“名正言顺”,燕王也有他的苦恼。
若坊间流传为真,那如今坐在他边上,被长宁公主喊作“世子”的青年,就并非嫡长子。
难怪九州会呈这三王僵局,全因三王各有难处。
我心下感慨,宴上则已奏乐。
“燕公,既是庆功,何必愁眉苦脸?”
高座上响起声音,赵王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亦是附和:“就是!管那些不省心的小辈作甚!不如看长宁公主跳那什么……沙雕舞!”
“……”
“……”
“舞势随风散复收,轻盈玉帛妩折腰。”
赵王身边,一个长须及胸的男人摇着羽扇,悠然淡笑:“长宁公主果真才貌双全。”
闻言,长宁公主僵住的嘴角重新勾了起来:“诸葛居士谬赞。”
我便多看了那男人几眼,只因其名号实在惊人。
什么“九州第一军师”、“卧龙再世”、“文曲下凡”……据说此人还擅长观星望气,能算出何时有风,何时下雨。
十八年前上京动荡,生生窜出七八个“王”,其中当属赵王最为式微。
然时至今日,赵王却跻身三王之列,背后离不开这位同弟子一样爱摇扇子的谋士。
不知是因我看得久了些,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持扇人的目光穿过前席宾客,与我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