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半晌:“你二哥哥怎么没带上它?”
“不知道哇。”团子愁得五官都拧成一簇,“过年的时候,二哥哥一回来就说自己不要这枪了,再不用了。”
“还有还有,二哥哥明明每次回来都会抱我出去玩的,但是这次……他都不笑了。”
“……”
怎么回事?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本该涌现的情感是什么?
视线里,长、枪落了一层灰扑扑的霾,原本灼灼夺目的枪尖此刻黯然无光,仿佛压抑悲怆。
怪。
好怪。
我记得裴铮是提拔我的恩人,记得他与我情同手足,值得信任,但是……不够。
缺了什么?
丢了什么?
我遍体生寒,因为我发现自己胸口空空荡荡,竟连一丝恍惚都捕捉不到。
在团子预备带我去看“大马”的路上,焦急寻人的管家和侍女终于将其截住。
小少爷再度嚎出魔音灌耳,管家连忙开哄:“马厩脏乱,三日后街上的花灯更好看。”
此话一出,团子不哭了。
那黏着睫毛的大眼睛弯成月牙,小胳膊挥舞兴奋:“这次的花灯节,我要做一盏大老虎!”
“好好好,老奴安排。”
那一行人影渐渐远了,我便独自折返偏院。
姬少辛比我先回,此时开心地迎了过来:“姐姐,她们给了我这个,说是很好吃的点心。”
他双手呈着小纸包,其上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蓉糕。
我就这么抱起胳膊,冷冷:“拿走。”
怀柔?
我现在心情极差!
我大步与僵住的人影擦身,胳膊粗暴一撞,那玉蓉糕腾飞滚落,跌进泥里。
裴府的下人待遇甚佳,两人一间。
当夜,另一侧传来窸窣。
脚步渐近,阴影投落。
我攥住掩在被子下的匕首,听见床前人说。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但是,我以前是不是做了许多不好的事?”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这话语气若游丝,轻轻。
三日后,我正提着两桶水,嬷嬷突然到访:“铭少爷让你晚上同他出门,拾掇拾掇。”
说罢,她还给我递来一件不那么寒碜的衣服。
我刚换完出来,就见一个团子迈着小短腿跑来,往我跟前一扑:“姐姐,我们一起放花灯。”
戌时,街上。
人流热闹得紧,小团子被奶娘抱在怀里,从她肩上探出个脑袋,眼巴巴看我:“我想让姐姐抱。”
奶娘到底拿捏得住,直接抱他停在挂满花灯的铺子前。
只见摊主的手捻起彩纸,弯折竹签,一系,一搭,又一糊,几个眼花缭乱的来回,掌心便赫然托举一盏莲灯。
“哇!厉害!”
小少爷立即目不转睛,将我这个漂亮挂件忘得干净。
我横竖无事,就站在人少的地方等。
行人途径,有冲天辫的娃娃跨在父亲脖子上咿呀,有相邀的年轻男女提灯低笑。
一个推车的小贩正愁人手有灯,忽然扫见我这头,赶忙笑嘻嘻过来:“二位傻站着作甚?不买对花灯许个愿?”
我刚想说不用,边上却打破缄默:“许愿就会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