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马车里一缩，带着鼻音笑道，“没事，被沙子迷了眼。”
张九皱了皱眉，看向殷姝刚刚看的方向。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个被殷姝叫「二丫」的贵气丫头挽着的人，身上的幻术气息很浓郁。
很有可能，只有性别是对的。
他神色凝重的看向商璃，商璃若有所思的看向他的马车。
下榻后……
张九被常服侍卫押到走了。
殷姝看着情况不大对，想要跟上，却被拦了下来。
硬闯不进去，她脑瓜子一转，盯上了商璃房间那扇开了的窗。
小心翼翼的躲过了侍卫的巡查，她翻到了窗边，刚好看到两人一坐一站的在谈话。
商璃放下手中的薄釉瓷杯，声音清冷，“遗骸在什么地方？”
张九如实答道，“被毁了……”
薄釉瓷杯应声而碎。
“消遣本王，很好玩？”声音里隐藏着浓烈的杀意。
张九不卑不亢的开口道，“有些事情我们只能尽力而为，若是赶不上，也只能对王爷说一声节哀。”
商璃冷冷一笑，“节哀？本王若是不哀呢？”
张九抬眼看着他，“那也是王爷的事情，王爷总不可能这么残暴杀了我吧。”
商璃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随即他猝不及防的抬手挥出了银针，张九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眼神布满了恐惧，神色痛苦的跌落在地上，“你……你居然……”
殷姝再也看不下去了，一个飞身进了房间里，张开双臂把张九护在身前。
“你对他做了什么？”
张九趴在地上，扯着她的长袍下摆，嘴里溢出了黑血，“殷姝，我可能回不去了，到时候，你记得帮我……帮我……”
殷姝回头蹲下，正打算给他擦一下嘴角的黑血，却被猝不及防的带入了一个怀抱中。
“你做什么？放开。”熟悉又久违的气息，殷姝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殷，我不许你碰他。”他愤怒的低喝了一声。
殷姝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刚刚还在地上奄奄一息，说着「可能回不去」的张九笑嘻嘻的擦去了嘴角黑血站了起来。
并向商璃吐槽了一句，“王爷，黑狗血太腥了，下次如果再找道具，麻烦给我准备一点糖浆。”
商璃抱着殷姝，冷冷看了他一眼，点头，“可……”
张九识趣的带着几个电灯泡出去了。
看到这里，殷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是奇怪，张九那个二百五是什么时候被商璃收买的？
第三百零九章
所有人都离开后，商璃放开了她，神色温和如故。
“阿殷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殷姝心虚的看了他一眼，聊胜于无的辩解道，“这位爷认错人了，草民是男的，不是什么阿因阿果。”
“男的？”商璃凉凉一笑，将她逼到床边。
殷姝心跳如擂鼓，退无可退，结结巴巴的开口了。
“你……你想怎样？”
“你说呢？”
说着，他一把抓起了她的手，搭上了她的脉，眼神落到她微微隆起的胸前，“女扮男装也不知道束紧一点，以为涂黑个脸别人就看不出你是个女的么？”
如今阿殷这副模样，跟原来的模样，完全没有半分相似，如果不是张九冒出一句华国话，再加上无意间看到她跟张九的互动，他根本不会想到，阿殷居然变成这样了。
殷姝不死心，别开眼睛不看她，“那是胸……胸肌……”
商璃笑了，再次把她拥入怀中，“阿殷，不要挣扎了，你的神态，小动作，骗不了人。”
殷姝鼻头发酸，再度推拒。
商璃力度加大了几分，“你还在生气吗？”
房间顿时安静得只剩下刻漏的滴水声。
好半晌，殷姝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王爷，被背叛的感觉，我相信你深有体会了。可是，你知道被人抛弃是什么感觉吗？”
商璃抱着她的手僵了一下。
殷姝苦笑，“曾经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不然为什么，你每次都出现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还有之后，我们的……生活如此和谐，如果不爱，又怎么会有那种本能？”
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一窒，力度也放松了。
他轻声说道，“我从没想过要抛弃你，如今，我也可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你的身边。”
想起回来时府里的人对她跟殷娟的两种截然不同态度，她心里已经默默的认为商璃对殷娟是特别的。
她一直不肯回去见他，模样变了是一码事，知道他有别的女人，才是关键。
她根本没有办法坦然接受有其他人跟她共享一个丈夫。更何况，商璃对那档子事的热衷跟热切，她是深有体会的，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面对美女环伺，会不偷腥吗？”
殷姝一把将他推开，后退了两步，“不一样的，从你动了心思把我送走那一刻开始，你我之间就注定有缘无分，我只是在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脑子里全是那一天殷娟进府后，跟他迫不及待滚床单的刺激脑补，殷姝更是口不择言，“更何况，在这里的殷姝已经死了，王爷也有了替代品，过往的一切，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阿殷，你到底在说什么？”商璃隐隐从她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他有什么替代品了？
殷姝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商璃，我承认，我心悦你，以前是，现在是，但是，往后……”
听到殷姝语气的迟疑，商璃的温润面具再也绷不住，声音冰冷如初雪。
“往后也一定是。”
他上前两步，在她退开之前紧紧扼住她的手腕，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激动，“阿殷心悦我，我也心悦阿殷，为何不能在一起？”
“不论阿殷变成什么模样，只要你是阿殷，我也能凭着感觉认出你，阿殷到底还在顾虑什么？”
难道她真的要他把整颗心掏出来，才愿意相信他的话吗？
殷姝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失态？
被他灼灼的目光刺的心头微微一堵，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商璃，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我很霸道，我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如今你……”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也大颗往下掉。
以为是自己的语气重了吓到殷姝，商璃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上前捧起她的脸，动作轻柔的拭去了她的泪。
“阿殷，如今也一样的，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妾可以成群。”殷姝堵了一句。
这酸溜溜的话。
商璃总算知道她别扭的症结在哪里了。
送她离开，她生气是必然的。
但是相较于送她离开时的生气，她更在意的是他对这段感情的忠诚。
想到这里，商璃眼底快速划过一丝笑意，一本正经的点头说道。
“原来阿殷喜欢后宅热闹啊？怪我这两年顾着找你，都忽略了这个事了。要不，阿殷你回去帮我掌掌眼？看到喜欢的，直接带进王府……”
“商璃，你混蛋。”殷姝握着拳头往他的胸口锤了两下，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
商璃闷哼了一声。
殷姝立刻收住了哭声正要察看她刚才打他的地方。
商璃一把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入怀中，认真的说道，“阿殷，自始至终，我没有负过你，你是我的唯一的妻子，以前是，往后也是。”
第三百一十章
殷姝心中一阵感动，嘴上不忘补刀，“那天我跟张九去找过你，但是被拒之门外了，殷娟去找你，你却让她进了府。”
商璃总算明白缘由了。
“那是燕江南做的好事。”
看来，他的直觉没错，阿殷出事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却一直隐瞒并且给他物色其他的替代品。
殷姝不满的推了推他，“府上你说了算，你不想还能让人钻了空子不成？”
商璃自知理亏，立刻转移了话题。
“阿殷之前不是会翻墙吗？为何不翻墙来找我？”
殷姝没好气的说道，“我如今这幅模样，怕还没靠近你就被当成刺客乱棍打死了。”
“……”商璃鬓边立刻冒出了几颗冷汗。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
大安……
皇宫……
商瑁的禁足令一解，立刻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看到商彦，他像以往那样，直爽的开口了。
“父王，您为何要这样对儿臣？”
以往他对商璃做过更过分的事不知凡几，他想不明白，父王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商彦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厉色，随后挂上了一副慈父面孔。
“瑁儿，你如今年龄不小了，有些事情，有些东西，你要学会独立自己去争取。”
自己去争取？
商瑁满脸受伤。
“父王您是何意？难道，您现在不喜儿臣了吗？”
商彦轻咳一声掩盖了脸上的不悦。
缓声说道，“朕只是觉得，历年来似乎对你宠爱太过，对你其他的兄弟，并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也这么多年了，连皇位都即将是他的了，现在才跟他谈公平？
商瑁立刻掩去眼底的戾气，软声开口道。
“父王所言极是，兄友弟恭向来是母妃心中所愿……”迟疑了一下，他有点为难的开口了，“只是有一事，儿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商瑁不提他母妃还好，一提到他母妃，商彦顿时感觉脑袋一片清凉，仿佛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上。
“那你想清楚再讲。”
说话时，他的语气变得更冷硬了。
商瑁很明显感觉商彦心情不好，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把昨天探子传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据探子来报，商璃已经离京好一段时间了，似乎是前往了南漠……”
商彦冷哼一声，“朕让他秘密前往南漠替朕办点事，你的手倒是伸得长。”
商瑁一噎……
以前他也伸的长，怎不见父王说他？
难道他被禁足的两年，商璃成功引起父王的注意了？
商彦仿佛觉察不到他的失落，亲自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严厉的开口道。
“瑁儿，这两年为父一直在想，你这么优秀，为何还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思前想后，朕还是觉得，是朕对你宠爱太多害了你。”
“父王……”商瑁正要开口。
商彦抬手打断道，“不必多言，往后朕会对你更加严厉，这是考验。”
听到「考验」二字，商瑁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这是……失去父王的宠爱了吗？
“父王，母妃她……”
“对了，说起你母妃，当年朕也做了不少糊涂事。”商彦声音低沉。
商瑁心中浮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之前你还在禁足，所以朕就没告诉你了，如今你出来，朕就顺便说一下贤贵妃，不对，现在是书贵人的陵墓迁葬事宜。”
闻言，商瑁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双膝跪地，仰首看向商彦，“父王，请三思。”
“朕已经是思了又思，当年书贵人恃宠生娇，祸乱后宫，让后宫嫔妃敢怒而不敢言，所做之恶行简直是罄竹难书，如今朕只是私下降旨将她贬为贵人，迁出皇陵，已经是朕给你留的最大体面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商瑁跪着向前挪动到商彦腿边，双手扯着他的龙袍下摆，哀求道，“父王，绝对是有人陷害，母妃一生纯良，您是知道的呀，父王。”
商彦抽出龙袍，冷哼一声，“朕原也不敢相信，奈何有一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如果不是商璃说商瑁能与商玦商玥互相牵制，他巴不得连商瑁的爵位都撤去让他给他母妃守灵。
心心念念以为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商璃的商彦，丝毫没有觉察到，哪怕是证据确凿证明了商瑁不是他的亲儿子，他也从未想过要伤及商瑁的性命。
只是想起那个还在商瑁府上住着的男人，他心中对书香没由来的膈应了几分，看着商瑁的眼神也更加冰冷了。
商瑁依然还想为母妃据理力争，对上商彦冰冷的眼神，只能悻悻闭上了嘴。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景王府，看到府上匾额「景王」二字，当初还是商彦亲自为他提笔。
景，寓意风光无限。
也是商彦暗喻给他的一切。
让他坐在高位，一览大安风采。
然而，就因为走错了那么一步，他跟商玥都落不得好，反而让商玦商璃占尽了便宜。
看到他还站在门口发呆，冷如霜蒙脸迎了上来。
“王爷……”
清柔如同叮咚泉水的声音让人一听就刻在了骨子里。
商瑁立刻像看到瘟神一样退避三舍。
头也不回的率先往府里走。
自从碰上这个女人后，他的霉运就没有停止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