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直劈殷姝天灵盖。
玩挺大的呀?
殷姝万万没想到,在这皇权至上的朝代,「休夫」这两个字,竟然会从一个王爷口中说出来。
看到殷姝满脸难以置信,商璃淡淡一笑,不发一语。
上一世卫老将军班师回朝,第一时间就是想去接外孙女,没想到外孙女早已惨死。
细查之下,查出了当年卫兰嫁给殷从武,全是殷从武跟吴氏的设计失了清白。
一开始对于爱女死活要嫁给殷从武的事情卫老将军十分不理解,殷从武并非良配。
然而卫兰却不惜以断绝关系要挟,万般无奈,卫老将军只能点头。
当年这个事情查明以后,老将军自责不已,他没想到女儿下嫁的真相竟然这么不堪。
于是他拼着一身功勋跟商彦请求替女休夫,当时震惊朝野。
年轻时的殷从武一心入朝堂,原以为娶了将军府的女儿便可以得到皇上的重用。没想到,在成亲后一年不到,将军府就举府迁往西北被朝堂镇守一方。
盘算落空的他恼羞成怒,直接把养在外面的外室吴氏接了回府,从此宁国侯府夫人名存实亡。
而吴氏不过区区一州牧庶女,对出外游玩的殷从武一见钟情,不惜断绝了与家中的关系,一路跟随殷从武回到了安京。
卫兰过门之前,殷从武早已跟吴氏有了首尾,还生了个儿子叫殷镕,比殷姝还要年长两岁。
更可笑的是,殷镕并不是殷从武的亲生儿子,而是商瑁手下一枚钉子垂涎吴氏美色,一夜风流留下的种。
知道真相后,殷从武差点拔刀砍死殷镕跟吴氏,但那时候商玥已经跟殷姒有了婚约,殷姒顶着未来王妃之尊,亲自下跪替生母求情,赢得了一大片美名。
看在商玥的面上,殷从武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
然而殷从武打算放过吴氏,吴氏却没有打算放过他。
感觉自从殷从武知道真相以后,她活得如履薄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联合殷镕殷姒把殷从武毒死了。
这个事情是在殷从武死后的第三年被一个姓贺的残疾乞丐揭发出来的,殷从武一案,给商瑁打了一个漂亮的揽权仗。
他也就那时候才知道,吴氏早就是商帽的人了。
至于多早,他的猜测是,吴氏生下殷镕以后。
如今重活一世,他利用先机,把能够剪除的危险都剪除了,目前剪不了的,他也在密切留意中。
比如商玦,比如商玥,比如……宁国侯府。
其他的人如何,与他无关,他不想管。
但是卫老将军的女儿跟外孙女儿,绝对不能让宁国侯府给拖累了。
看到殷姝还是满脸纠结,他温声说道。
“此事我会想办法,阿殷若是信我,便等我消息。”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殷姝语气带一点无奈。
她手上可用的人真的太少太少了。
远远地看到玄清提着一个高瘦的灰衣男子回来,殷姝识趣的道别,“我先回去了。”
商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微微诧异她的察言观色。
面上温色如常,“好……”
当他看清了灰衣男子的真正样貌时,他浑身温润的气息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玄清点了那人的穴道和卸了那人的手臼跟下巴,“王爷,此人想钻狗洞离开。”
商璃暗暗运气快速挥出了几根银针没入身体的要害,灰衣男子的惨叫瞬间惊起了一片飞鸟,顺带把府中落叶都抖落了不少。
“你最好别乱动,否则分筋错骨。”他冷冷道。
随后,他吩咐玄清,“先丢到水牢,等玄漠跟燕江南回来再说。”
玄清领命把人带走后,商璃忍不住低咳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黑红的鲜血。
宁国侯府 牡丹苑;
才用过早膳没多久,殷姒就感觉脸上隐隐发痒,还伴随刺痛。
会一点毒术的她,自然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跌跌撞撞的回房,揽镜自照,“我……我的脸……”
脸上除了发黑的印子,发黄的肤色,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小红疙瘩,只要轻轻一碰,红疙瘩里的黄水就流了出来,发出阵阵腥臭。
看到自诩安京第一美人的脸变成这样,殷姒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服药压制,还自己尝试着炼制解药。
明明已经有好转了,怎么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想到自己如今的惨状,再想到殷姝居然可以入住宸王府,殷姒心中对殷姝的嫉恨更上了一层楼。
都是殷姝那个贱人害的。
要不是她被赐婚给五王爷又去爬三王爷的床,哪来那么多事端?
要不是她死活都不肯让出赐婚圣旨,惊动了圣上,她又怎么会连见三王爷一面都难如登天?
还有殷嫦,那个野心勃勃的贱蹄子。
她的脸毁了,她也别想得了好。
想到这里,她咬牙低唤了一声,“碧池……”
走到身侧回应她的是碧河,“小姐,碧池今天还没能下床。”
殷姒把梳子重重往妆台上一放,“贱骨头,就那么几棍都挨不住。”
第61章 跟赌徒谈信誉?
碧池下不来床,还不是因为小姐昨天教训碧枝的时候错手殃及了她,然后小姐脾气上来,说她没有半分眼力见,直接挥鞭打了她几鞭子,还让下人连续殴打了她十几棍么?
这样的用力打下去,别说碧池是个没怎么干过粗活的大丫鬟,就是男人也得卧床几天啊。
没想到小姐居然还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反过来抱怨碧池不耐打。
想到这里,碧河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阵苍凉,仿佛看到了明天的自己。
并不知道碧河心中想法的殷姒继续厉声问道,“碧柳呢?”
被她这么厉声一问,碧河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在……在外面……”
“让她进来。”
碧河不明白,以前待下人还算不错的小姐,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刚好打来洗脸水的碧柳,她满眼同情。
“小姐让你进去。”
“好……”
碧柳端着水进了房间。
碧河专注的听着房内的动静。
果然,房内很快就传来了打翻水盆的声音,以及碧柳隐忍的闷哼声。
她想进去帮碧柳,但是她更怕被小姐打,就像打碧池那样打她,只能原地像个木偶一样站着。
直到碧柳浑身湿透,红着眼眶,抖着手捧着空盘子出来。
“碧柳,你怎么样了?”她上前关切的看着她。
碧柳麻木的看了她一眼,把袖子撩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针孔,看得碧河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是小姐扎的?”
碧柳点头,依然一句话都不说,走到水井旁,麻利的打好了水,抖着身子,又重新把水端进了殷姒的房间。
碧河没看到的是,碧柳打水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捏碎了一个小小的黄色粉球,粉末悉数掺在了水中。
殷姝带着翠屏赁了一部马车赶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去到城郊十五里处的那套半旧宅子那里。
她们赶到的时候,李三功也气喘吁吁的赶到了。
缓过气来以后,依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谁都别来惹老子的欠揍模样。
宅子占地倒是广,一套一进的宅子,院子里荒芜一片,只有几根光秃的树干,说什么半旧,门楣跟窗柩早已破烂不堪,整个宅子跟废宅没区别。
宅子周围,还有稀稀拉拉十来户人家,这座宅子跟那十几间土房一比,瞬间档次高了不少。
翠屏被扬起灰尘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没好气的看了李三功一眼。
“不是说半旧吗?现在这种已经算是残旧又老旧了。”
这个地方,也就比以前她们住庄子上的柴房好了那么一点点。
殷姝冷笑一声,看着李三功,“被人怀恨在心了吧?”
这些破坏的痕迹太明显了,这些土,这些灰,明显就是从沿途的土路上挖过来的。
李三功涨红了脸,“那个孙子,居然玩阴的?一点信誉都不讲。”
“跟赌徒谈信誉?你的小脑瓜子是进了多少水。”殷姝凉凉一笑,“等着吧,这宅子除非一直放着,否则只要你修缮好,他要么就会千方百计把宅子拿回去,要么就继续来搞破坏。”
“那怎么办?难道就放着吗?那个孙子。”
说到这里,李三功吭吭哧哧的从袖袋掏出一个通体冷棕色的锦缎暗绣牡丹锦囊,锦囊在阳光下还若隐若现的泛着银色流光,“等老子找人弄死他。”
殷姝正想取笑他一番,却被他的锦囊吸引了注意力,这锦囊上的暗纹……
“这钱袋这么漂亮,在哪里买的?”她状似漫不经心的调侃道。
李三功以为她喜欢,肉痛的把锦囊往她面前一送,“姑奶奶你喜欢吗?我给你了。”
“你告诉我在哪里买的就可以了,而且……”殷姝探究的看了他满布油光的胖脸一眼,“难道你不知道在大安送女孩子锦囊是代表什么意思吗?”
平心而论,李三功要是瘦下去了,肯定是个浓眉大眼的俊儿郎,可惜他这目测一米八,却有两百多接近三百斤的体型,绝对都是家人的关爱。
看他如今这种一顿几盘肉的饭量,减肥是不不大可能的事。
李三功却懵了。
代表什么意思?他哪知道代表什么意思啊?
反正他只知道,不跟这个姑奶奶抢东西就不会挨揍就是了。
管她是侯爷的女儿还是王爷的妻子。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李三功宝贝兮兮的收回锦囊,摇头说道,“这是我抢那个孙子的,他用锦囊严严实实的装着地契,我看锦囊挺漂亮的就留下来做钱袋了。”
“你这样乱拿这种东西,搞不好会惹祸上身。”殷姝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李三功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么严重吗?那我回头还是还给那个孙子?”
“如今只怕还了别人也不一定肯要。”殷姝沉吟了一下,问道,“现在去赌场,还能找到他吗?”
如果她没看错,那锦囊应该是侯府的东西。
据她所知,这安京的高门,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府中主子使用的物件,不论是绣帕还是锦囊,都会有一个类似于现代的防伪工艺。
宸王府里,商璃专用的锦囊是雪锻暗绣三爪龙纹掺金色丝线,贴身侍卫跟管事类别的是绸缎暗绣苍鹰掺银色丝线,普通侍卫以及普通下人则是没有其他要求。
而宁国侯府的锦囊跟绣帕通常都是锦缎暗绣簇团牡丹,掺银色丝线,光照的时候会泛起流光,十分好看。
吴氏经常以府中数量吃紧为由克扣了本该属于她的银丝锦缎的份例。
因为这个事情,殷妙还经常拿出她那个浅紫色锦缎香囊来取笑她,说她这个所谓的大小姐在侯府是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冷棕色……
一般女眷都不会用这种颜色,要么就是府内主人的贴身嬷嬷,要么就是侯府主人或者管家。
不过殷从武看重皮相,喜欢浓艳的颜色,肯定不会用这种颜色了。
这样一来范围又缩小了。
李三功试探性的问道,“那我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呢?”
殷姝看了一眼李三功那满脸不舍的模样,沉吟了一下,“最好放回原位,实在不行就毁了。”
“行,你见识多,听你的。”李三功爽快的说道。
“现在要怎么做呢?”他刚刚好像听到她说想要找那个人。
“带路。”说完,殷姝再次跳上了马车。
李三功赶紧跟着坐在马车前面跟着车夫一起赶车。
与此同时,一个眼下泛青的瘦削青年正在宁国侯府后巷被刘嬷嬷咬牙切齿的拧着耳朵。
“姑妈姑妈,轻一点,轻一点,掉了掉了。”
第62章 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刘嬷嬷松开拧着他耳朵的手,撸起袖子捡起一根粗壮的竹棍狠狠的打在他身上。
一边打一边大骂,“刘大富,我今天不打死你,我都对不起你那个泉下的爹。好的一样没学到,去嫖去赌学的比谁都快。”
“姑妈姑妈,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点银子吧,我真的不敢再赌了。”瘦削青年——刘大富边抱头乱窜,边求饶。
打累了,刘嬷嬷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嘴里依旧断断续续的骂个不停,“我们老刘家真是作孽啊,出了你这样的孽障……这几年,我连棺材银子都贴给你这个孽障了,还哪有钱给你?”
刘大富壮着胆子不依不挠的呛声,“我是我爹唯一的命根子,你难道真的要看我被人砍手指吗?我变成残废了,你怎么对得起我那个死鬼爹?”
“你……你这个孽畜,孽畜啊……”说着,刘嬷嬷急促的咳嗽了起来。
刘大富赶紧上前给她顺了顺气,软声劝道,“姑妈,我跟你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就信我吧。”
刘嬷嬷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咬牙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把赌债还清,回去城郊的宅子好好讨个媳妇过日子。”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再骗我。”刘嬷嬷从袖袋中取出一个跟李三功一模一样的锦囊。
从里面取出唯一一张一百两银票,戳着刘大富的太阳穴耳提面命道,“记住,一定要去把赌债还了,剩下的,自己拿去做点小生意,你要是再不争气,姑妈也没辙了。”
刘大富脖子一缩,心虚的说道,“城郊的宅子我卖了。”
“什么?”刘嬷嬷的声音一下子拔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