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帮我是为何？”
心头郁结消散殆尽，她陡然支起了上半身，语气还有一点点期待。
商璃半垂着眼眸，夜视能力让他清晰的看到了她松松垮垮的交领里露出的一截鲜红色兜衣。
他眼底色泽深了深，重新把她按回在床上原来的位置。
“卫老将军……上一世为我而死，我们最后一次的谈话，是以他放不下你而结束。”
接着，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把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都隐去了关键，甚至为了不想她难过，他还特地跳过了她被宁国侯府乱棍打死的那一部分，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了出来。
“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去楚王府改变你的腿被打断的结局。”
他重生回来做的事，殷姝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在最后那几年所受的非人折磨上。
她颤抖着身子覆上了他，埋首在他的颈窝，紧紧的抱住他，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他上一世的疼痛。
“还疼吗？”
断手……挖膝盖骨……打断琵琶骨……打断脊椎……最后挖眼拔舌割耳还要五马分尸……
灭族之仇也不至于这么狠啊。
偏偏他的亲兄弟就对他这么狠。
“抱歉阿殷，吓到你了。”他轻扫她的背，语气平静的安慰着她，就像哄孩子一样。
疼，怎么会不疼？
只是他如果叫出来，只会让折磨他的人更加变本加厉的加大刑罚罢了。
殷姝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问出了心里最关心的问题。
“那……你如今不让我走……还是因为对卫老将军的责任么？”
商璃毫不犹豫的摇头否认，停住了给她扫背的动作，惩罚性的捏了一下她的小脸，“是我舍不下阿殷，阿殷调皮，自己跑到我心里住下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某人当即脸颊发烫，“你……你别乱说，明明是你在我脑子里跑来跑去在先。”
“嗯，我的错。”商璃继续为她扫背。
“那个冷如霜，你如今还恨她吗？”
为她扫背的手顿了下来，斟酌了一下语句，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刚回来的时候，恨。”
说完，他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后来跟你有了关系，觉得恨她只会浪费时间。”
殷姝：“……”
敢情他是上一世受了情伤，这一世要用未婚妻疗伤了。
那她这样是属于备胎呢？
还是属于备胎转正呢？
感觉到怀中人儿似乎有点低气压，他又笨拙的学着某个话本子里那个男主那样补充道。
“有这种时间，还不如多想你。”
听到这种又土又油腻的霸总情话，殷姝哭笑不得的戳了他的脸一下。
“你上哪里学的这种话？”
商璃：“……”
这么一来，他刚开始对她的好，大部分都是因为责任了。
他要代替卫老将军守护他的外孙女。
如今两人既然表明了心迹，他这样跟她坦白了这样匪夷所思重生奇遇，那么她也不想再隐瞒下去。
“商璃，有个事，我也想告诉你。”
“阿殷你说。”他毫不犹豫的接过她的话茬。
“我并不是原来的殷姝。”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里十分没有底气。
！！
听到她这句话，商璃的第一反应就是。
“难道你也……”
重生了？
“不是。”她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床帏内的两人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以及呼吸声。
殷姝继续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他没有推拒。
她更加肆无忌惮的重新埋首在他的颈窝。
好半晌她才在他的耳边平静的陈述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原来的殷姝刚好被楚王府的人乱棍打死了。”
！！
第127章 你还会离开吗？
商璃还是没有说话。
殷姝悄悄起身挪回了之前的位置。
转身背对着他，故作镇静的继续说下去，“虽然这副身体是十五，但是，我的真实年龄是二十五。”
！！
所以，他之前还耿耿于怀两人年龄相差了十五岁，实际他们之间只差了五岁？
仿佛早有意料他会沉默。
殷姝自顾自的说下去，“若你心悦的是之前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反应过来的商璃打断了。
“就这样……”
？？
殷姝心跳如擂鼓，仿佛在等着最后的宣判。
商璃自后往前重新把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既是你来了，便是天意，就这样。”
难怪他回来以后，大部分事情都按照原来的轨迹去走，唯独出现了她这个变数。
若阿殷还是上一世的那个人，恐怕事情还是会照着前世的轨迹走，而他还是会按照原来的打算，让她长居城西别苑了。
殷姝任由他拥着，没有动弹半分，“你不问我在哪里来？”
她有点意外。
“这很重要吗？”商璃问道。
她拿开他的手。
翻身重新攀到他的身上，跟他来了一个黑暗中的对视，“你不怕么？”
严格来说，他这种属于时间倒流，而她，是借尸还魂啊。
商璃右手环过她的肩，用力一压，再次抱住了她，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左不过你我都是借尸还魂，阿殷既然不怕我，我又何须怕你？”
一句惊世骇俗的「借尸还魂」，从他嘴里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殷姝心底的喜悦从眼里溢了出来，整个人从里而外都像被一团棉絮裹着，轻飘飘，暖洋洋的。
“商璃。”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像撒娇一样。
“嗯，我在。”他的手继续在她的背上轻轻扫着，就像在哄她睡觉。
“上一世，「她」没嫁给你，最后怎样了？死了么？”她问道。
为她扫背的手一顿，他语气平静的说道，“嗯，死了。”
死得身败名裂。
“死在宁国侯府，还是……楚王府？”
商璃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了那么一下。
“宁国侯府。”
“据说你是因为嫉妒继妹，设计继妹不成自己失了清白，还想伤害继母，被殷从武下令乱棍打死的。”
“不可能……”
她毫不犹豫的否认。
原主这鹌鹑一样的性子，要是能有这样的头脑，或者有一半这样反抗的心和能耐，也不至于堂堂一个嫡女过得连庶女都不如。
心中恨意汹涌而来，这是原主身体跟她的共情。
压下心中恨意，她继续问道。
“上一世，你退婚，是因为「她」爬商玥的床吗？”他好脾气的回答道。
“是父王的旨意。”
“那为何皇上这一世却这么执着的要把我俩绑在一起呢？”
“我跟父王说不想娶你。”
“呃……”果然是渣爹。
殷从武也是。
“商璃。”她轻声开口了。
他应道，“嗯，我在。”
她的声音轻如柳絮，“往后，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所以，不要顾及所谓的父子亲情，兄友弟恭了。
“我知……”
重生回来，他就没想过要顾及这些。
“阿殷……”
“嗯？”
“你还会离开吗？”他的语调微微颤抖。
今晚知道她要翻墙离开的时候，他真的要气疯了，恨不得立刻不顾她的意愿办了她，把她一直绑在床上。
但是当他因为她的眼泪停下来时，他就知道，他是栽在她手上了。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海誓山盟。
她就像一个习惯，润物无声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更像一种霸道的奇毒，短短的时间内就沁入了他的五内之中。
无药可解……
他屏息凝神的等待着答案。
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你是打算不要我了吗？”
“不可能。”商璃毫不犹豫的摇头。
殷姝在他的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含糊不清的说道，“那不就得了？”
如他所说，所有一切都摊开后。
他的命如今就攥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命，何尝不是一样？
“阿殷……”
感觉到有人在推她，殷姝有点不耐烦了。
“又怎么了？”
第128章 阿殷高兴就好
商璃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这几年，我可能在家比较少……”
语气里，略带讨好。
殷姝立刻睡意全无，睁眼坐了起来，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现在还睡什么？赶紧抓紧时间办事啊。”
“办事？”商璃被她的一惊一乍整蒙了。
茫然的看着她扒他的衣服。
“你不生气？”
看他一脸茫然，殷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摸索着凑到他的唇边印下一个记号，认真的说道。
“既然受尽磨难回来了，那就不要浪费了这个机会，属于你的东西，你必须要抢回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他心中一颤，双眉一扬，眼底慢慢燃起了斗志，“好……”
看到小小的人儿扒完他的衣服，转身就想要扒他的裤子，他连忙扯过被子包住自己。
“阿殷，你在做什么？”
“给你加加油，让你吃饱了，你才有力气努力奋斗啊。”
他弱弱的小声说道，“我们还是过几年……”
“你敢？”某人的语气带着要挟，“总之你不碰我就是对我没兴趣，如果没兴趣那我就……唔唔唔……”
一声沉闷的钝响后，两人互换了位置。
“这是你逼我的……”他微微喘息，声音喑哑带着隐忍。
殷姝偷偷一笑，学着以前看的一部喜剧里的配角那样，夸张的闭眼躺成了一个「大」字，“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此刻商机的心里非常好奇，阿殷到底来自哪里？
“以后我总不能一直连名带姓的叫你商璃吧，叫王爷又显得咱们关系生分。”
他低哑一笑，“阿殷想如何？”
“以后我就叫你小五了，听着亲切又可爱。”
“呃……”阿殷高兴就好。
床帏内，温度逐渐升高。
床帏外，红霞慢慢从窗外爬进屋里——天快亮了。
……
荣王府里，商玦神色阴沉的看着单膝跪在他面前的黑衣人。
“还没查出来吗？”
他的声音如同千年寒冰。
黑衣人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是景王……”
“老二？”商玦眉峰紧皱。
黑衣人垂首拱拳恭敬的说道，“蜀州是皇上亲自划分给景王的辖区，如今我们的东西在途经蜀州时损失将近过半，景王不可能不知情。”
“愚蠢。”商玦冷哼一声，“祸水东引，你没听过？”
黑衣人小声咕哝了一句，“看起来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在说什么了？大声一点。”如果不是这个人还有一点用处，商玦绝对毫不犹豫的让人一刀解决了他。
“属下的意思是，景王估计就是猜到王爷您会这么想，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在他自个儿的地盘上把王爷您的东西收入囊中。”黑衣人神色依然恭敬。
商玦沉默了。
好一会，他才挥手道，“退下吧……”
黑衣人退下后，商玦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纸笺。
眼底划过一抹算计。
……
正午时分，一架通体雪白的马车在一队身穿银白色铠甲的护卫护送下，浩浩荡荡的驶入了安京。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面银白色带有「冷」字样的方旗。
马车里，仪态万千的纤细白衣女子正小心翼翼的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想要寻找那抹记忆中的身影。
一路上，大街两边都挤满了想要看热闹的百姓。
唯独没有那个高挑清瘦，看她时满眼温柔的少年郎。
直到马车驶入皇宫，她才反应过来。
商璃人呢？
他怎么没出来拦下她的车驾？
空荡荡的金銮大殿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商彦早已端坐在龙椅上。
白衣女子脸覆薄纱，袅袅婷婷的带着随从缓步而入。
走到大殿正中央，她仪态万千的三跪九叩，“冷家堡，冷如霜，见过皇上，愿吾皇万福金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