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柳新书换了衣服，带着长随出门，都没与张氏说一句话。
晚饭的时候，丫鬟提着食盒回来，一进门就对屋内的丫鬟抱怨，“饭堂那边太欺负人了，明明我比枸杞先过去，那边却先准备好了枸杞的食盒，轮到我的时候，菜都凉了，我让饭堂重新弄，饭堂说人手不足，只把菜热了热，太敷衍了！”
“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东西，不过是看着我家夫人如今在寨子里不得势，巴巴地想讨好大夫人。”
“大小姐再不对，也只是个孩子，老爷也惩罚了大小姐，大夫人还抓着夫人不放！平日里，没有我们夫人帮衬，大夫人能打理好寨子？
那些规矩，还不是我们夫人针对寨子里的情况整理出来的，平日里也是我们夫人的手段压着那些人，不然大夫人能那么轻松？
比起我们夫人，大夫人不仅出生差，手段更差，这些年若不是我们家夫人手段了得，寨子的内务早就乱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一个个的，都没脑子。”
“我也替夫人不值，就因为大小姐的一个错，十几年的辛苦都被人否定了！那些人，不过是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
不然，谁把大夫人当回事？你没看到，每次大夫人娘家人来寨子时的那副嘴脸，生怕谁不知道他们是大当家的岳家似的，趾高气昂。
若不是大当家，他们村子能得到那些好处？大夫人娘家开的杀猪坊，还不是因为大当家的身份和人脉！”
“哎，主子们的事儿，我们少说两句，免得惹了夫人不高兴。对了，这些菜怎么办？”“我瞧瞧。”丫鬟揭开食盒盖子仔细看了看。
“夫人应该看不出来吧？”
“我倒不怕夫人看出来，看出来更好。到时候，我看饭堂的人怎么解释！”
“好了，你小声点，夫人有夫人的顾虑，你别添乱，在外面你也收敛点。”
“怎么收敛，我是替夫人不平！”说话的声音到底是低了几分。
“我知道，可现在夫人在风口浪尖上，大夫人正得势，你别好心办了坏事。这些菜……夫人若是问起来，你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丫鬟小声嘟囔。
还不是要自己揽下大部分的错。
屋外，张氏脸上没有别的情绪，仿佛没听到丫鬟们的话似的。
独自一人用了晚饭，张氏让人收拾了桌子，拿起绣活，一边做绣活，一边等柳新书。
直到半夜，柳新书才醉醺醺地被长随扶了回来，柳新书的神智还在，只是脚下有些发软。
张氏伺候着柳新书洗漱后，把他扶到了床边。
脱掉外衣，目光在白色中衣上的红色口脂上顿了顿。
垂下眸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老爷今儿是在外面应酬吗？”
第49章 大哥威武
柳新书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张氏紧了紧攥着外衣的手。
她早就让丫鬟去打听了，大哥和三弟今儿都在寨子里，外出的，只有柳新书一人。
应酬？
外面的应酬，寨子里的三个当家就是不是三人一起出去，也会两两出去。
一个人？
张氏看着中衣上的口脂，嘴角是不经意的笑。
……
姬瑶兴冲冲地骑在姬川晨的肩上，小手抓着姬川晨的头顶。
姬川晨也不怕把头发弄乱，走得很轻松，甚至故意颠了两下，恶作剧地听着头顶兴奋中带着几许惊恐的呼叫。
姬如风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欠揍的！
枉他还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现在看看，还不是个和他抢女儿的！
这么厉害，自己生一个啊！
翻完一个大白眼，姬如风乐呵呵地走到姬瑶身边，“囡囡，你大哥等会要比赛，到爹爹这里来吧，爹爹带你马马肩。”
姬瑶点头，抓着姬川晨头发的手动了动，示意自己要下去。
姬川晨却抓住了她的手，“囡囡是大哥的福星，多陪大哥一会，大哥等会可以赢更多的分。”
“赢更多的分，打洗九龙寨！”姬瑶握拳。
“囡囡，走，大哥带你骑马。”
姬川晨抱着姬瑶，二话不说，长腿一迈，上了马。
阿西吧！
姬如风心里咒骂了一句，也上了自己的马。
这次的目的地是东山山脚，正好有一块整理出来的平地作为赛场。
这次桃花寨随队的人不多，除了参赛队员，随队大夫，还有一些家长，其中就有钟氏与姬瑶。
姬瑶骑在马背上，左右看了一眼。
前面队伍中有桃花寨辣眼睛的旗帜。
开路人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不像是去打马球，更像是去打架的。
“大哥……”姬瑶拉了拉姬川晨的衣袖。
姬川晨微微弯下了身子。
“大哥，我们一定会赢的，对不对？”
看着姬瑶懵懵懂懂的小鹿眼，姬川晨心软得一塌糊涂，“大哥从来就没输过，九龙寨那些人，奈何不了大哥。”
姬瑶嗯嗯点头，“他们都不是的大哥的对手。可是，万一他们耍花样呢？”
“囡囡都知道耍花样了？”
姬瑶小脸红扑扑的，“是娘亲说的。”
“放心，九龙寨的人，大哥还应付得了。”
把姬瑶箍在自己怀里，姬川晨继续说道：“东边那条官道，这段时间往来频繁，有很多好东西，这次我们一定能拿到道。到时候，大哥给囡囡抢好东西。”
“大哥最好了，囡囡最喜欢大哥了。”
一个让众人羡慕的么么哒。
姬如风酸了。
“囡囡，就是没拿到官道，你也不用担心，那条道上的东西，只要是我们看上的，就只能是我们的。”
“爹爹厉害！”
姬瑶很捧场地鼓掌，看着姬如风眼巴巴的模样，大方地送出去一个么么哒。
“囡囡，三哥……”
“三哥棒棒哒！”
又一个么么哒，连姬川旭也没落下。
东山的山脚是九龙寨的势力范围。
与桃花寨不一样，九龙寨在洛水镇的口碑并不好，比桃花寨先立山为王，抢物资也是看心情，没有顾忌，也没有忌惮。
当然，九龙寨的人绝对不会动军资，打劫的都是商队和镖局，所以是官府通缉的对象。
因此，九龙寨是看不上桃花寨的。
做土匪，就该有土匪的觉悟！
名声、口碑，这些都不是土匪窝该有的，在九龙寨眼中，桃花寨的人完全不懂规矩，维护洛水的治安与百姓的安危，关土匪什么事？
更让九龙寨无法原谅的是，桃花寨的人居然敢抢他们的道！
土匪抢土匪？
几个意思？
在桃花寨成立前，九龙寨在洛水一家独大，他们没去拜桃花寨的山头，桃花寨的人居然还敢抢他们的道！
而最让九龙寨憋屈的是，他们打不过桃花寨！
魏永祥阴冷地看着姬如风，“姬大当家亲自来了。”
目光扫了一眼对面的人，在柳新书的身上顿了顿。
姬如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魏大当家也是亲自带队。”
“毕竟我们是东道主，地主之谊还是有的。”
“多年的老朋友，大家就不用客气了，我们这边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场。”
“还是休息下吧，免得到时候说我们胜之不武。”
“寨子里的兄弟们都赶时间，早点开始早点结束，毫无悬念的比赛，小家伙们都没什么兴趣。”
“骄兵必败的道理，姬大当家难道不懂？”
“懂不懂的，又不影响结果。”
这边，两个寨子的当家还打着口水仗，那边，姬瑶被姬川晨抱下马后，交给了钟氏。
这次，姬川晨和姬川旭都会上场，姬川晋蠢蠢欲动，姬川晨没给他机会。
用姬川晨的话说，这种比赛用不着三兄弟都上，免得九龙寨说他们桃花寨欺负人。
在姬川晨的忽悠下，姬川晋这才按捺住了性子。
“囡囡，坐这里。”姬川晋把姬瑶带到了座位上。
两边的亲友团各自为营，中间隔了一个计分板。
姬瑶暗戳戳地看了一眼。
对方的亲友团和他们的阵营差不多，除了参赛选手的家长，就是寨子里一些闲散人员。
从他们的身型上看，都不是寨子的主力军。
姬瑶认为的主力军，是干架的那种。
不仅场上的小伙伴剑拔弩张，就是场下的亲友团也虎视眈眈。
那边，选手才刚上场，这边，拿着旗帜的小伙伴们就开始摇旗呐喊。
姬瑶紧张地握拳，手里拿着三哥给她的唢呐。
“囡囡，你不用吹，等会三哥吹就行了。”
姬瑶紧张到手心冒汗，左右看了一眼。
身边的人拿出了自己的「十八班武器」，从锣鼓到唢呐，还有带着铃铛的木棍。
再看一眼旁边。
好家伙！
九龙寨的亲友团也很给力啊。
不给姬瑶感慨的时间，场上比赛开始了。
场上的选手都是十八岁以下，下不封底，只要有本事都可以上。
为了节约时间，比赛分上下场，每场两刻钟，中间休息一刻钟。
第50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上场前，从马匹到场上用具，再到每个上场队员的身体，都要检查，不能带与比赛无关的任何东西。
比赛一开始，桃花寨这边的优势就很明显，姬瑶也终于见识了大哥的实力。
默契的配合离不开精明的领导，而姬川晨就是场上最睿智的那个定海神针！
马背上，姬川晨凝重的神色让他整个人气势凛冽，原本冷冽如雪莲一般的人儿，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息，却生人勿近，睥睨天下。
姬瑶两眼冒光。
吼，这是她大哥昂！
局势一边倒，上半场结束，八比零。
姬川晨一人进了五个球！
姬川旭更是直接压制了魏元，对方连球都没摸到。
这次施阳因为受伤没有上场，这让九龙寨的配合更加举步维艰。
中场休息，姬瑶拿着毛巾和水杯，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姬川晨跟前。
“大哥喝水。”
“大哥，我帮你擦汗。”
姬瑶忙前忙后，小腿就没停下来过。
姬川晨十分享受姬瑶的殷勤，美滋滋地喝着凉白开。
姬如风吃味地坐在一边。
逆子！
早知道是来讨债的，当初就该塞回去！
姬如风气得吹胡子瞪眼，姬瑶却跑得欢快。
“下半场，囡囡想要大哥赢几个球？”
“十个！”姬瑶伸出十个肉嘟嘟的手指，努力朝姬川晨眼前凑。
“好，十个。”
姬川晨rua了rua姬瑶的脑袋，带着队员上场了。
依旧是压制性的局面，桃花寨这边的亲友团助威呐喊的声音都变得嚣张起来。
魏元咬牙，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姬川晨左右两边立即被人包抄。
桃花寨这边一直注意着九龙寨的小动作，分出两人上去拦截。
魏元勒住缰绳，状似不经意地转身，好巧不巧地挡住了姬川晨的路，不仅如此，魏元还刻意放慢了马的速度。
在三面被包围的情况下，姬川晨举步维艰，处处受到限制。
姬川晨双腿夹着马肚，牵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调整马行进的方向和速度。
魏元也是个狡猾的，直接让自己的马横在了姬川晨跟前。
左右夹击的人顺势包抄。
保护姬川晨的两人被拦在了外面。
那边，九龙寨控制着马球朝桃花寨进攻。
姬川晨并没有退回来防守，而是牵着缰绳，一个虚晃，摆脱了左边包抄的人。
魏元见状，立即上去补位。
与此同时，姬川晨夹着马肚迅速转方向，马头退出了包围圈。
夹击的人心里一急，控制着马，企图直接撞过去。
姬瑶提起了嗓子眼。
看似复杂的周旋，其实不过是一两个呼吸间的事儿。
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姬川晨迅速退后，围攻的三人撞在了一起。
三角形的围攻，魏元占了一个角，却因为左右受力，直接被撞飞，重重摔在地上。
马匹受惊，抬起前蹄，重重落下。
“啊——”
“快救人！”
九龙寨的人蜂拥而上。
魏元痛到昏厥，浑身肌肉都在抽搐。
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可蚀骨的痛，让他头晕目眩，甚至还泛起了恶心。
“别动，大家都别动！”魏永祥制止了那些想上去扶起魏元的人，猩红的眼睛看向自己队的随队大夫。
大夫顶着压力，战战兢兢地上前，只一眼就脚下发软，“大当家，少当家的腿断了。”
“马上医治。”
丢下这句话，魏永祥走向姬如风，“姬大当家，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姬如风夸张地朝后跳了一步，似乎是在躲避什么脏东西，“魏大当家，你这就过分了。撞少当家的是九龙寨的人，踩断少当家腿的，是他自己的马，由始至终，我们桃花寨的人碰都没碰他一下！就是栽赃陷害，也得找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魏永祥咬着腮帮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当时的情况，大家看得清楚，如果不是姬川晨突然退出，我们的人不会自己撞上。”
“哟呵，这就有点意思了，合着，你们的人围攻我们的时候，我们只能受着，不能反击，不能躲避，只能硬抗？我是不是该让我的人站成一队，让你们的人挨着撞上去？免得你们技不如人，自己遭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