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这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对张氏说道：“二婶，瑶瑶岁数小，什么都做不了，二婶是最厉害的，加油！”
什么加油？
加油唱戏吗？
张氏咬着腮帮子，柳新书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他当然不能对一个孩子发火，只阴晴不定地说道：“大哥，囡囡的小嘴越发厉害了。”
“这孩子，就是嘴皮子厉害，随我。”
姬如风的大言不惭让柳新书憋着的火气不上不下的，很是烦躁。
他是在说姬瑶嘴皮子厉害吗？
他是在说姬瑶不尊长辈！
“对啊，二嫂，你怎么穿着戏服来了？”姚水也是个给力的。
“这、这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张氏理了理袖口，那沉着冷静的气势，让姬瑶佩服。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这么镇定，心理果然很强大。
“可是……”
姚水看了看钟氏，又看了看张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皇上那边就传召桃花寨的人了。
姬如风带着一家人走在最前面。
柳新书和苗水南跟在后面，张氏和姚水留下了。
这次，皇上召见的是桃花寨的三个当家，姬家三兄弟因为有功，也会被嘉奖。
姬瑶就更不用说了，她会被特别嘉奖，钟氏作为姬瑶的母亲，是要一起觐见的。
至于张氏和姚水？
今儿的召见与两人本就没什么关系。
张氏非要跟来，无非是宣告自己的身份，顺便找机会认认人，到时候好结交。
姚水则是苗水南非要带来的，既然是一家人，当然就要整整齐齐。
姬瑶被钟氏牵着手，走的速度不快。
本以为会这么一路走进去，结果却被姬如风拎着后领，提起来，抱在了怀里。
“爹爹？”
等会她还要下跪的，这样抱着不好吧？
姬如风并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一家人进了大殿。
柳新书与苗水南跪下后，姬家人站得整整齐齐。
“放肆！”
大殿上，不知谁训斥了一句。
姬如风丢了个轻飘飘的眼神儿过去。
“见到陛下为何不跪？这里是金銮殿，不是你这个乡野村夫撒野的地方！”
姬如风收回目光，看向龙椅。
姬瑶跟着看了过去。
龙椅上的人与她父亲差不多的岁数，身上气息温和，不是性格犀利的人。
五官也算俊朗，是个帅气的中年大叔，可姬瑶认为，比起自己的父亲，龙椅上的人还是差了一丢丢。
而最让姬瑶奇怪的是，尽管那人极力克制，可她还是从他微颤的脸部肌肉看出，他好像很激动？
为什么激动？
而皇上下首站着的大太监就更夸张了。
双手哆嗦得，姬瑶担心他是不是有帕金森综合征。
“姬、姬将军。”阿勒？
谁？
她二哥吗？
是不是早了点？
“是姬将军！”
大太监不合规矩的话，大殿内一片哗然。
“姬将军？姬国公的……”
被点名的姬国公缓缓走出了队伍。
太突兀，姬瑶想不注意都难。
仔细看着对方。
五十出头的年纪，还别说，姬如风与其有七八分相似。
只不过姬如风身上的气息更为犀利，而对方给人的压迫感更为强烈。
“你、你、你……”
姬国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走了两步，堪堪停下。
从最初的激动到愤怒，不过是一两个呼吸间的事儿。
好在姬国公克制下来了。
周围的人也收回了心神。
这事太奇怪，先听听皇上怎么说。
抱着这样的心思，大家都看向龙椅上的人。
第64章 姬将军，好久不见
“都起来吧。”
这话，皇上是对柳新书和苗水南说的。
柳新书起身后，压下眼底的不甘与嫉妒，站在姬如风身边。
“姬将军，好久不见。朕没记错的话，十八年了吧？”
不等姬如风回答，皇上感慨道：“十八年了啊，十八年你一点消息也不给朕，朕让人给你立了衣冠冢，你每年的忌日，朕都会让人给你上香。你倒好，十八年来杳无音信，你是在怪朕？”
姬瑶怎么听出了鸡情的味道？
“皇上，您是最了解臣的，应该知道臣为何那么做。”
皇上点头，“如果桃花寨是你的，那朕确实知道你的目的了。这是，囡囡？”
看向姬瑶，皇上问得温和。
姬如风朝姬瑶笑了笑。
后者秒懂，挣扎着下了地，按照这两天跟着嬷嬷学的礼仪，乖巧福身，“回皇上，民女叫姬瑶，是桃花寨大当家的女儿。”
“是臣女，不是民女。”
皇上对姬瑶自称的纠正，让大殿里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知道这是皇上逗弄姬瑶的话，可大家还是心里抽了抽。
从来没有自己主动要奖赏的，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孩子。
万一姬瑶不懂事地要了什么不能要的东西，皇上是给还是不给？
君无戏言……
不给，是皇上不对。
给了，万一是不能给的呢？
众人看向姬如风。
居然是他！
所以皇上才允许姬瑶自己要奖赏吧？
到时候顺水推舟给了姬如风，那……
几个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悄悄看向了某个方向。
“回皇上，这次是瑶瑶运气好，发现了危险，换做是别人，也会这么做。从小，爹爹就教导瑶瑶，瑶瑶是大黔的子民，要为大黔的安危尽一份力。
不管是瑶瑶的爹爹，还是哥哥，包括桃花寨的那些叔叔伯伯们，都在为大黔尽力。所以，这个功劳不是瑶瑶一个人的。”
“你倒是会教孩子。”这话，皇上是对姬如风说的。
姬如风挑眉。
看着那打小就熟悉的表情，皇上脸上的笑容更深，“不管怎么说，不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做的那些，这次洛水就算保下来了，也会被重创，你原本就该是京城贵女，朕之前给你准备的那些，本就是你应得的，现在想想，除去那些，朕应该再给你一点什么好呢？”
皇上是故意逗弄姬瑶，可被下面的人看在眼里，就是他对姬如风的另眼相看！
姬瑶双眼发亮地站在下面。
好东西谁不喜欢？
她还只是个孩子，哪儿会想那么多？
“朕赐封姬将军的女儿姬瑶为安平县主。”
话落，大殿里众人神色各异，甚至还有人抽了冷气。
之前那几个偷偷看眼色的人，互望了一眼，有人上前，拱手道：“皇上，姬将军能平安回来，是可喜可贺的事，可这十八年来，姬将军既然活着，为何不回来？
就算是不方便，也可以让人捎口信回来。可姬将军杳无音信这么多年，在洛水镇做了土匪，建立了桃花寨。这些年，桃花寨做的那些，可十分有名啊。”
“那是，毕竟是本将军一手建立的，没点本事，怎么在洛水镇立足？”
那人闻言，咬牙切齿。
他说的是功劳吗？
他说的是桃花寨抢军资的事儿！
“皇上，桃花寨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实事，可抢夺军中物资也是事实，虽然桃花寨在洛水镇很有声望，可到底做得是打家劫舍的事儿，这……总得给那些被劫的人一个交代吧。”
“你那么有本事，怎么没见你在洛水冲锋陷阵？别给老子说你是文臣，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最基本的觉悟还是要有的。
老子做事，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老子提着刀杀敌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抢了军资又怎样，老子那么多人不用养活？不养活他们，谁去杀敌？
你以为你吃着龙肝凤胆，搂着小妖精，北漠那边就能太平了？你那么厉害，你来啊，老子看看你没有物资，能和北漠僵持多久。”
“粗俗，放肆！这里是金銮殿，岂容你在这里大呼小叫，见到皇上也不下跪，你是谁的老子？你、你现在只是个土匪头子！”
姬如风挖了挖耳朵，小手指一弹，弹耳屎一般，弹走了对方的废话。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皇上……”
“闭嘴！”皇上显然是维护姬如风的，“朕刚登基的时候就说过，姬将军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用在朕面前下跪，不仅他不用，他的妻儿、家人也不用。怎么，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臣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姬将军不回来，自然有他的理由，朕从不怀疑姬将军的忠心，哪怕这十八年来，姬将军杳无音讯，可他依旧镇守着大黔的国土，保卫着大黔的安危。
姬将军说得没错，他带着他的人在前面杀敌，保家卫国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姬将军的所作所为？
那个军资，你能保证送到军营，军营就能抵御外敌？不要忘了，你们现在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对与自己立场不一样的人和事指指点点，谋取更多的利益，是因为这些，你看不上的土匪在前面保家卫国！”
皇上温文尔雅，就是发火也带着儒雅的气质。
可到底是天子，那些人先前质问的底气变成了现在的惶恐。
“朕从未撤销过姬将军的头衔，姬将军回来了，自然是官复原职，至于后面的嘉奖，朕要重新想想。
你们要的交代，稍后，朕会亲自给你们。姬将军，你随朕到御书房，姬国公，你也来吧。退朝……”
不给大家反应的时间，皇上直接挥手。
姬国公一直定定地看着姬如风。
先前的激动也渐渐平复，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
刚想上前训斥两句，姬如风就抱着姬瑶走了过去，“囡囡，这是你祖父。”
“祖父。”姬瑶奶声奶气，心里却在偷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爹爹是担心祖父开口就骂，所以拿她当挡箭牌呢！
第65章 当年
果然，姬国公神情扭曲了一下，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乖……”
显然是很少与晚辈相处的。
姬国公的目光在姬家三兄弟身上转了一圈，在姬川晨身上顿了顿。
御书房……
钟氏带着姬瑶等在御书房的侧屋，其他人跟着张公公进了御书房。
萧骐顾不得有旁人在，拍了拍姬如风的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皇上，臣不是故意隐瞒，臣……”
“我知道……”私底下，萧骐连自称都变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做的，也是我想做的，我很庆幸你还活着，我更庆幸，你一直都没放弃。当年的事，必须还原一个真相，十万将士的性命必须给个交代！”
姬国公站在一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十万将士？
十万将士与他何干？
他的儿子，为了那十万人，假死了十八年，在犄角旮旯做了十八年的土匪，从万人敬仰的大将军，成了人人唾弃的土匪头子。
都这样了，儿子还不忘守护大黔的国土，大黔的百姓。
那是儿子骨子里的责任与使命！
去他妈的责任和使命！
他儿子缺失的十八年，国公府缺失的十八年，谁来赔？
大黔又不是只有一个姬如风，朝堂上那么多嘴皮子厉害的，让他们上啊！
这边，姬如风的眸子黯了黯，“十万将士，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臣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当年的事，臣一定会查清楚，留到现在，到底是个隐患。
臣带来的一千五百多人中，有五百七十人是当年侥幸活下来的人，这些年也陆陆续续结婚生子，还有一千多人，是跟着臣投奔皇上的。”
“好！”萧骐大喜，“这些人，朕会安排进疾风营。如风，你还记得疾风营吧？”
“臣当然记得……”姬如风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情绪，“年少时，皇上与臣就计划好了，要成立一个疾风营，属于我们的疾风营，不受制于任何人。”
“这件事，臣会安排下去。”
这也是姬如风自己希望的。
他带回来的人，不想被安排进任何军营。
一是他不会看别人的眼色，更不想自己的人听令与其他人。
二来，他还要调查当年的事，如今在军营里的那些，谁都有嫌疑。
“对了，这些年，你查到什么了吗？”萧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一点线索也没有，臣在想，或许是方向错了。这次，借此机会回来，臣也是想换个角度试试看。”
萧骐端茶的手顿了顿，“你这边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朕会全力配合。”
这边，两人谈得差不多了，那边姬国公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
萧骐幸灾乐祸地朝姬如风看去。
姬如风摸了摸鼻子，“父亲……”
“哼！”
“祖父……”
“哼！”
三个乖孙也没能成功缓解姬国公的怒气。
“父亲，儿子不孝。”姬如风一跪下，姬家三兄弟也跟着跪下。
姬国公一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钟氏抱着姬瑶进来了，跪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