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骐早已带着张公公到了隔壁。
“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姬国公是真的生气。
气自己的儿子十八年来音信全无，府里的祠堂至今还放着儿子的牌位。
他知道长子从小就有主见，他也不会阻拦他要做的那些事，可十八年来，他最看好的长子愣是一点消息都没递回来。
姬如风做的事重要，难道家人就不重要吗？
现在也是……
如果不是因为十八年前的事走进了死胡同，姬如风现在还在洛水镇做他的土匪！
既然兄弟那么重要，那就留在洛水守墓好了，还回来做什么？
姬国公清楚是自己偏执了。
他疼爱儿子，自然不想儿子委屈自己。
儿子做的这些都是大义，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是被儿子的举动无辜牵连的老父亲！
心里的疼爱变成了替儿子委屈，替儿子不值。
然后，全都化成了愤怒！
“祖父……”
娇娇软软的声音，姬国公的心一下就软了。
叹气，“都起来吧。”
姬国公的目光在长子一家身上转了一圈，“你现在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我的心情，你能体会，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你有你的责任，你做出了选择，我们作为你的家人，只能支持你。你娘那边，爹是帮不上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姬如风神色古怪地扯了扯嘴角，姬瑶眼尖地发现了。
姬国公又道：“现在不方便，等过几天我们父子俩再好好聊聊，你娘那边……你有什么想法？”
“爹，儿子的意思是，过两天我们到国公府拜访，到时候，再向娘请罪。”
“就按你的意思来，你二弟那边，我会提前告诉他，暂时不要把你回来的事告诉你娘。你娘身子骨不好，经不起惊吓。”
“父亲费心了。”姬如风脸上有愧疚。
姬国公叹气。
他还能说什么呢？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只能迁就着呗。
这边的事姬瑶是一头雾水。
直到回到了姬府，才找了机会，巴巴地看着姬如风。
“急了，爹爹又不是不告诉你，等你用了午饭，午睡后，爹爹给你讲故事。”
得了姬如风的承诺，姬瑶也不着急了。
午睡后，姬家三兄弟抱着姬瑶到了前院书房。
姬瑶坐在姬川晨的腿上，听着姬如风「讲故事」。
“爹爹是定国公府上的长子，从小就是皇上的伴读，一起在皇学学习。后来大黔内乱，虽然皇上继位，可权利被架空，手里没有兵权。
爹爹那个时候年少气盛，与皇上心里都憋了一口气，想要创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军队。
所以，那个时候，爹爹放弃了文官的官职，投身进了军营，想在军营里混出点名堂，召集一批手下。
虽然，在那之前，爹爹一直是文官，可爹爹自幼习武，也是很厉害的。在军营几年，立了不少功，再加上皇上的暗箱操作，爹爹直接成了四品中护军。”
姬瑶捂嘴……
第66章 回来没那么容易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我们与北漠战事频繁，北漠的先皇是个有野心的皇帝，十八年前，倾一国之力，对我们大黔发起了战争。北漠十二岁以上的男子全部进了军队。”
光是听姬如风这么一说，姬瑶都可以想象当年的震撼。
“我们大黔也凑了十万军队应战。战况惨烈，洛水镇几乎被夷为平地。洛水是大黔最后的防线，洛水没了，大黔也没了。
当年的西山，尸横遍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与北漠抗衡。为了守住西山，我们不惜把大本营搬到了深山，十万精锐部队还有他们的粮草。”
说到这里，姬如风笑了。
笑得薄凉，笑得凄惨，笑得……悲愤……
“爹爹不哭，爹爹最厉害了，爹爹能打败北漠。”姬瑶伸出小手，拍着姬如风的肩，努力安抚。
姬瑶如风把姬瑶抱了过去，“爹爹不哭，爹爹现在有囡囡，囡囡是爹爹的福星。”
缓了缓情绪，姬如风说道：“我们在前面杀敌，却不想后院失火，北漠借着洛水的气候变化，放火烧山，而我们的军草，这个时候也失守了。四面夹攻，十万将士被活活烧死！逃出来的，除了爹爹，只有五百七十人。”
想到那漫山遍野的尸体，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姬如风声音哽咽。
“而北漠那边也得了报应，原本是朝我们烧来的火，因为风向变化，烧到了他们的大本营，他们死伤比我们惨烈，这也使得我们大黔有了几年缓解的时间。
事后，爹爹带着那几百人把将士的尸体埋在了西山。这些都是大黔的英雄，他们应该被大黔的子民永远记住。
爹爹还留着那份名单，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爹爹要给他们立碑，把他们的名字都刻在上面。”
“瑶瑶支持爹爹，瑶瑶也要尽一份力！”
姬如风欣慰地笑了，眼里还有泪光，“囡囡好样的！”
钟氏把茶递给了姬如风。
姬如风喝了两口，“事情发生后，活下来的那些人多多少少身上都有伤，爹爹没有立即传消息回朝廷，让大家留在西山养伤的同时，开始了揪出内贼的计划。”
姬瑶点头……
这种事，要说没有内贼，谁信？
“爹爹说了自己的打算，在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后，我们就留在西山明着做土匪，暗地里调查当年的事。
你二叔也是军营的，不过和爹爹不在一个编队，最初桃花寨只有我们两人，后来你三叔因为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走投无路也到了寨子。
你三叔以前是猎户，身手不错，人品也好，时间久了，我们就结拜成了兄弟，一起发展桃花寨。
桃花寨里的那些兄弟，都是这些年来主动投靠的，有走投无路的普通百姓，也有被栽赃陷害的无辜人。按照他们各自的本事，在桃花寨安排了相应的活儿。时间久了，桃花寨就发展起来了……”
“这些年，我们确实做着打家劫舍的事儿，也劫了不少军草，囡囡，知道爹爹为什么这么做吗？”
姬瑶摇头……
姬如风说道：“桃花寨的本质就是土匪窝，既然是土匪窝，就应该有土匪窝的样子。那些军草，就是爹爹不劫走，也不会完好无损地送进军营。
这样，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我们拿了。至于那些劫走的镖，表面上看是商户、商队，或者是私人的。其实，都是暗地里送出去的。”
送出去？
送到什么地方？
自然是北漠。
“爹爹这十几年也不是白费的，查到点东西，是时候回来深入调查了。爹爹告诉你这些，是想你知道，我们原本就是这里的，你本就该是京城贵女。如今，你更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身份比那些人尊贵多了，没什么好怕的。”
姬瑶嗯嗯点头，“爹爹你放心，瑶瑶是桃花寨的二小姐，还是安平县主，瑶瑶不怕。”
“这就对了。”姬如风欣慰地捏了捏姬瑶的鼻子。
看向众人，说道：“今儿在朝堂，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的祖父，你们祖父是定国公，过几日，我带你们去认认门。
除了你们的祖父、祖母，你们还有个二叔。你二叔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至于庶子、庶女，你们都不用管。你们二叔那一家，维持表面情分就行了，实在维持不下去，也不用给他们脸色。”
姬瑶悄悄捂着嘴。
听父亲的话，姬家二叔那一家人多半是极品。
而且……
姬瑶阴谋论地想：祖父是定国公，祖父的孩子就会是世子，将来更会继承他的爵位。
如果父亲不在了，这些就该是姬家二叔的，可哪儿知道父亲回来了，姬家二叔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飞走了，对他们家有好脸色才怪！
与此同时，柳新书一家也面临着诸多问题。
虽然张氏没机会进金銮殿，可在偏殿，张氏丢尽了柳新书的脸，马车上，柳新书黑沉的脸色让张氏心里发憷，同时对身边的丫鬟也有了几分恨意！
京城流行的款式？
张氏在马车上悄悄看了外面，没有一个人身上的款式是她身上这样的！
不是洛水布庄的掌柜骗了她，就是丫鬟办事不力！
原本，在看到钟氏那身衣服的时候，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可姬瑶的话让她不那么确定了。
是啊，谁会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戏子，还堂而皇之地进宫见皇上！
钟氏明明知道她在做衣服，却故意看她笑话！
这个恶毒的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她明知道京城流行的款式是什么，却不告诉她，看她忙上忙下，心里不知道多得意！
怪不得钟氏不忙着赶衣服，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
既然她要在京城买成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让她也买几套！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想她在金銮殿丢脸！
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大家代表的是桃花寨，她丢人了，桃花寨也丢人了！
虽然她只在偏殿呆着，可宫里那么多宫女和太监都看到了，传到她们主子耳朵里，她就是圈子里的笑话！
第67章 身价倍增
该死！
该死！
张氏使劲扯着手里的绣帕。
柳府……
这是柳新书在京城租的院子。
因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所以只能租院子。
院子的位置不是很好，勉强沾着官宦圈的范围，却刚刚好在圈子外围边上。
能租到这样的院子，柳新书托了不少关系。
同样的，柳新书对姬如风也十分不满。
既然回京城是几人一起做的决定。那么，姬如风在京城置办院子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他？
他又不会少姬如风一个铜板，姬如风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吗？
还结拜兄弟呢！
姬如风能在圈子里找到位置那么好的院子，凭什么他就只能靠边站？
当然，这个时候的柳新书并不知道姬如风的院子是买的，只以为和他一样是租的。
在这里，租个院子都十分困难，更何况是买？
姬如风虽然出生比他好，可姬如风与家里的关系并不好，又诈死这么多年，回京城只能靠自己。
夫妻俩在马车上思绪万千，下了马车，两人端着架子，进了院子。
“爹，娘。”柳慈第一个迎了过来。
她激动了一早上，一直平复不下来。
不管皇上会给父亲什么官职，她现在都是京城贵女，虽然与姬瑶齐头并进，可柳慈相信，凭自己的能力与手腕，绝对能压住姬瑶。
姬瑶被皇上嘉奖了又怎样？
圈子里比得是身份、地位和人脉。
姬瑶？
呵呵，真的什么都不是！
柳恒和柳怡也过来了。
三人在家里都很担心。
虽然皇上要嘉奖桃花寨的人，可谁知道会不会被刁难，会不会有突发事件？
直到看到父母平安归来，三人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父亲，一切都还好吧？”柳恒主动问道。
柳新书神情轻松，“一切都很顺利，这次皇上嘉奖了我们桃花寨，寨子里的兄弟都会进疾风营，我也算对大家有个交代了。”
柳恒和柳怡跟着松了口气。
“其他的，要等到疾风营成立后，看皇上那边的意思。”
说是这么说，可既然是招安，桃花寨三个当家的职位都会被安排。
柳新书估计，不出意外的话，疾风营就是他们三个当家负责。
具体的职位虽然还不清楚，可不会太差，就是……
一想到姬如风到时候还会压自己一头，柳新书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娘，囡囡呢？皇上是不是也嘉奖了囡囡？”这才是柳慈关心的。
张氏身上还穿着那套可笑的衣服，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脱掉，原本心情就不好，现在被女儿问出了更让人不爽的问题，张氏的脸色十分难看。
惯会察言观色的柳慈心里「咯噔」一下。
绞着袖口下的绣帕，柳慈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最后，还是柳新书说道：“皇上赐封囡囡为安平县主。”
“县主！居然是县主！”柳慈突然拔高的音量满是不可思议与嫉恨。
“太好了！”柳恒第一个说道，“囡囡也算是为我们桃花寨争气了！”
柳怡也在一边附和，“囡囡一直都很厉害，安平县主，实至名归！嘿嘿，我们桃花寨出了个县主，真厉害。”
如果大家一条心的话，姬瑶的功劳确实对桃花寨有利，可偏偏在场的人当中，有一半以上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丫鬟的出现打破了屋内的沉闷，“老爷，夫人，门房那边禀报说，有个叫柳瑞的，求见。”
“柳瑞？”柳慈看向自己的父亲。
柳新书一脸了然，“把人带进来吧。”
柳瑞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上的气势甚至比柳新书还犀利，柳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看向父亲时，居然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一点点尊敬。
柳瑞？
和父亲一个姓，是他们的家人吗？
“柳管家。”
“六爷……”
柳瑞的话，让柳慈眸子一缩。
六爷？
父亲还有别的身份吗？
安静地站在张氏身边，柳慈刻意的低调下，是她努力保持的乖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