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叹气……
外孙女与女儿不亲，他们也有责任。
外孙女娘胎出来身子骨就不好，孙氏带得用心，她就没想那么多，只让女儿好好调养身体，谁知道孙氏有了那么龌龊的心思，居然挑拨钟氏母女俩的关系。
等她们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迟了。
若囡囡是男娃，狠狠心，把她抱走，任她哭闹几天也就过了。
可囡囡是个女娃，还是身子骨不好的女娃，好几次因为孙氏的事哭到昏厥，别说女儿了，就是她这个做外婆的都难受。
再因为大夫的那些话，以杨氏为首的众人也就歇了心思。
现在好不容易囡囡没了对孙氏的依赖，正是女儿与外孙女培养感情的时候，杨氏自然支持。
“你还要在村子里待一段时间，我让李婶过来带带你。”
李婶是村里绣活最好的婆子，就是镇上的布庄都承认她的本事。
杨氏琢磨着，既然女儿想学，那就临时找个师傅。
有师傅总比没师傅好。
“再说吧……”
杨氏上心了，钟氏却不在意了。
杨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转开话题问道：“女婿那边这次带的人多吗？晨哥儿和旭哥儿也跟着了，他们身边有没有人保护？”
“娘，你知道这些事都是如风安排，我不过问。晨哥儿和旭哥儿有自己的本事，如风敢带他们出去，说明他们能自保。即使差了点，就当出去积累经验了。”
“屁的积累经验，那是我们钟家的外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娘，你知道如风他……晨哥儿和旭哥儿身上有责任。如果……那也是他们的命！”
“你……”
杨氏想训斥两句，可也知道钟氏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姬瑶屏住呼吸，眼珠子乱转。
所以，她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合着，她爹还有什么身份？
姬瑶又不是真的小孩。
这几日旁敲侧击出来不少料，再加上大人们以为她不懂，无意间说漏嘴的那些。
姬瑶小脑袋迅速转着。
所以，她爹是朝廷的人，假扮土匪是为了更方便地镇守边陲小镇？
毕竟官府那些条条款款太多，就是下黑手也有忌讳。
可土匪就不一样了。
土匪行事乖张，看你不顺眼，抢了就抢了，打了就打了，你能咋滴？
而且土匪的形象够彪悍啊！
外敌一看，这么多不要命的，动手前就会考虑再三。
而且，土匪不受朝廷管制啊！
那些只知道咬文嚼字，打口水仗的穷酸也无可奈何！
姬瑶根据自己不知从哪儿得来的经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越想越兴奋，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
钟氏发现自己小女儿的「不规矩」，好笑地捏着她的鼻子，“娘看看，是谁家的姑娘不乖，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第16章 长见识了
“姬家的，姬家的姑娘！”姬瑶咯咯笑着，睁开了眼睛，“姬家的姑娘被钟家的姑娘捏了鼻子，就醒了！”
这个时候还不忘告状！
可杨氏吃这一套啊！
立即护短地把姬瑶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又拖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才嫌弃地说道：“钟家的女儿太不懂事了。”
“不懂事。”姬瑶赞同地点头。
钟氏顿时就气笑了，点着姬瑶的鼻子，说道：“你就仗着你外婆给你撑腰，无法无天吧。”
姬瑶吐着小舌头。
想到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些，小眉毛皱成一团，“娘，爹爹和哥哥……”
“爹爹和哥哥要做正经事，还是天大的事儿，囡囡跟着娘亲还有三哥就在外公这里，等爹爹忙完了，就来接囡囡回去了。”
知道钟氏不会说得很详细，姬瑶只能点头。
翌日，杨氏一早就起来忙活了。
糯米头天就泡上了，泡了一晚上，早上滤好了水。
馅儿也是一早钟德从杀房拿回来的新鲜猪肉，放上调料腌上了。
姬瑶喜欢鲜肉棕，杨氏就准备了很多五花肉。
至于姬川晋喜欢的腊肉豌豆粽，杨氏象征性地准备了一些，毕竟比起外孙，外孙女才是最重要的。
趁着大人们在厨房忙活，姬瑶拉着姬川晋到了墙角。
“三哥，你知道爹爹和大哥、二哥做什么去了吗？”
“知道啊。”
不等姬瑶追问，铁憨憨姬川晋就说道：“北漠那边不安分，频繁挑衅，好几个探子都潜伏进来了，爹爹说，不给他们点教训，当我们是纸糊的。”
“三哥，我们家是土匪吗？”
“不然呢？”在姬川晋眼中，土匪是很了不起的职业。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给自己定下了职业规划——把桃花寨建造成府城最豪横的土匪寨！
为了这个远大的目标，他跟着三叔认真习武，甚至连最不喜欢的四书五经也一起学了。
因为大哥说了，要想成为人人敬畏的大土匪，不能只凭一身蛮力，谋略也很重要。
作为新时代的土匪，要智勇双全。
“不是，三哥，瑶瑶的意思是，爹爹愿意帮官府的人抵抗外敌，是不是因为爹爹的身份。”
“那是当然，就是县太爷在爹爹面前，除了点头哈腰，屁都不敢放一个。”
很好，两人不在一个频道。
确定从姬川晋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姬瑶果断地放弃了他，围着杨氏打转。
得到杨氏的小灶，吃了一个色香味俱佳的鲜肉棕，腆着小肚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午饭后，钟氏趁着有空，带姬瑶到牙行挑人，同行的还有杨氏。
杨氏不相信钟氏的眼光，看孙嬷嬷的德性就知道。
为了防止乖孙被人挑拨，甚至虐待，杨氏决定亲自挑选。
姬瑶一直很奇怪，却又不敢问。
如今土匪窝都这么讲究了吗？
有女眷，她理解。
不管那些女眷是自愿还是被胁迫，到了桃花寨的山头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女人嘛，有了家庭后基本都以家庭为重，相夫教子，更何况桃花寨的福利不错。
在边陲小镇，桃花寨也算是安稳的地方。
可，什么夫人、大小姐这些的，她就不懂了。
不知道其他寨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或许是她孤陋寡闻了，有等级的地方，人就得这样区分开来。
只是……
姬瑶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鼻子。
她很不习惯。
不过，她的适应能力很强。
杨氏对外孙女的事儿很上心，虽然之前钟氏已经圈出了人选，可她还是挨着审视了一遍带上来的人。
姬瑶左右看了一眼，拿着糕点刚跳下椅子，突然的号角声让她目瞪口呆。
几乎就在号角响起来的同时，钟氏就把她抱在怀里了。
杨氏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这里！这里！”
在牙行的人的带领下，一行人朝后面的花园跑去。
晕头转向中，姬瑶回神后，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地道。
真是地道……
地下挖的那种！
还有这种操作？
姬瑶十分没见识地张着小嘴。
看着手里的糕点，想了想，狠命咬下了一口。
“囡囡别怕！娘在，娘在，娘和外婆陪着囡囡。”
杨氏贴着钟氏，把姬瑶包在中间。
地道并不宽，弯弯道道绕了一段距离，姬瑶借着烛光能分辨出这是一处临时躲避的地方，能容下七八个人。
地道四通八达，姬瑶估计在别的地方也有这样的小空间，这样大家既能分散开，又不至于离得太远。
至于地道里有没有陷阱和供给的物资，姬瑶表示，洛水镇是一个成熟的小镇了，这种手段和战备物资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倒是便宜爹爹和两个哥哥……
“娘，爹爹，哥哥。”姬瑶抓着钟氏的肩，担心地问道。
钟氏显然要镇定得多，或许是经历了类似的事情，所以安慰道：“爹爹和哥哥会自己照顾自己，你爹爹和哥哥那么厉害，囡囡不用担心，囡囡乖乖地跟着娘，等爹爹杀退了敌人，就带着哥哥来接囡囡了。”
“囡囡不用怕，这次你爹爹和哥哥一定会给囡囡带回来很多战利品。”
见两人都不担心，姬瑶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因为在地道，所以众人并不知道上面的情况。
姬瑶竖着耳朵听着几人的议论。
与她们躲在一起的是牙行的工作人员，至于之前带来相看的那些人，则在另一处安全区。
洛水镇不大，地道却密密麻麻。
姬瑶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不过这不妨碍她对那人的钦佩。
问了杨氏，才知道洛水镇每户人家都有地道的入口，几家人共用一个安全区。
所谓的安全区，就是地下相对宽敞的地方，能容纳七八人到十几人不等，物资是每户人家自己供给。
从吃食到被褥，照明甚至出恭的工具，毕竟谁也不知道遇到敌袭的时候，会在下面待多久。
吃食这些，会定期检查，随时更换成最新鲜的。
洛水镇周边的村子里也有同样的地道。
庞大的地下网保护着百姓的安全，平日里互相看不惯的邻里，到了关键时候也会抱成一团，一致对外。
第17章 哦豁，被抢走了
没事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会带着晚辈熟悉地道，毕竟蜘蛛网一般的地道，转了两圈就分不清方向了。
也不怕敌人跟着下来，精心布置的陷阱又不是摆设！
姬瑶聪明的小脑瓜想到了另一件事。
躲到地道，说明地上不安全。
地上不安全，那就是敌人入侵！
小家伙紧张得身体僵硬，抓着钟氏肩头的小手微微用力。
察觉到姬瑶的情绪，钟氏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安慰道：“囡囡不用怕，很快就结束了，你三哥那边有你外公，没事的。”
或许是经历了多次这样的事，又或许是对上面作战的战士有着无比的信任，不仅钟氏，就是牙行里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没有紧绷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也愈加放松，到最后围成一团。
牙行的工作人员不知在哪儿摸了摸，摸出一个水囊，递给了钟氏。
钟氏喂着姬瑶喝了两口，又让杨氏喝了两口，最后才递到自己嘴边。
“囡囡饿不饿？”估摸着到了晚饭时间，钟氏问着姬瑶。
小家伙摇头，她紧张到感觉不到饿。
牙行的工作人员已经拿出了几个油纸包，浓郁的食物香味，顿时吸引了姬瑶的注意。
“这是「酥园」的点心，昨儿刚准备的，小孩子比较好克化。”
钟氏没与对方客气，接过油纸包，将绿豆糕捏碎了一小块喂到姬瑶嘴里。
满嘴的豆香，加上淡淡的猪油味道，很满足的饱腹感，小家伙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口是心非的东西。”
钟氏调侃的话才刚出口，就被杨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从她手里抢过姬瑶，杨氏没好气地说道：“有你这么当年娘的吗？我家囡囡吃点东西怎么了？孩子小，很容易被其他东西分散注意力！
她担心爹爹和几个哥哥，当然感觉不到饿，东西吃到嘴里了，自然就觉得香了！你小时候可比囡囡差多了，还有脸在这里说囡囡。”
“娘，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
你就说了一大堆，还提到她小时候。
钟氏哭笑不得。
杨氏没有不依不饶，抱着姬瑶，又哄着她吃了两口点心。
“我瞧着，今晚得住在这里了。”
这些话，杨氏没有避着姬瑶。
因为洛水镇特殊的地理位置，时不时地被外敌骚扰，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哪怕是岁数很小的孩子，从小也接受了安全方面的教育，知道家里的地道入口，知道安全区，也知道地道里的食物和水在什么地方，这些东西都要仔细藏好，经常更换。
当然，这并不是说地道就是安全的。
不管外敌是小打小闹，还是大张旗鼓，小镇都有伤亡，只不过大家很团结，除了依靠官府，还会积极自保，组织一些有效的反击。
当然，这些都是姬瑶通过杨氏的碎碎念叨才知道的。
不管姬瑶心里如何紧张，到了睡点就犯困了。
还是在钟氏怀里睡着了。
不过，睡得很不踏实，迷迷糊糊的，在钟氏怀里翻来覆去。
钟氏与杨氏轮流抱着姬瑶，换着休息了一会儿。
姬瑶早上醒来，喝了两口水，吃不下一点东西。
钟氏心里着急。
杨氏递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儿。
现在知道急了吧，活该！
不满女儿是一回事，杨氏心里比钟氏更着急。
小家伙身体才遭了罪，如果这个时候病了，连大夫都找不到。
哄了一小会，姬瑶依旧不想吃东西。
杨氏急得出了一身汗。
姬瑶不是第一次遇到敌袭，就是村子里的地道她都下去过。
可每次都该吃吃，该睡睡，很好哄。
不知怎的，落水后小家伙的性子就变了。
当然，杨氏更喜欢现在黏着女儿和女婿的姬瑶，可更心疼外孙女的身体。
就在两人焦虑不安的时候，地道内传来一嗡鸣声，看似没什么特点，可若是用心的话，还是能分辨出规律。
“没事了？”
“没事了。”杨氏肯定地点头，却没有立即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