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生继续在码头蹲着,不大一会儿就有六个人要去新乡镇下面的乡镇,想着走一段水路能节省时间。
六个人就是三十文钱啊!
纪春生乐呵呵的放开绳索,让客人上船。
纪月这边也有客人来询问,问的多,下手的少。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中年男子来看货,身材矮胖。
“老爷想买些什么?”
“你这山货怎么卖的?”
“野鸡五十文一只,野兔七十文一只,木耳是干货,一百二十文一斤,竹笋干九十文一斤。”
中年男子心里默算了一下,“每样都便宜二十文,我给你都拿了。”
“老爷,我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我这些山货都是从龙吟山里找的,木耳干的透透的,您听这声音,脆脆的,一看就知道是好货。”
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烦,“这样,每样便宜十文钱,行就拿去称。”
纪月摇头,“一文不少。”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得变通啊?你家大人呢?我和你大人说话。”
“我家我做主,一文不少,您觉得可以。就过称……”
这时一位头发半白的老者凑过来。
“哟,小姑娘摊位上还有草药呢?”
说着,捏了一种草药在鼻端闻了闻,放下又拿了一种。
纪月也没理会中年胖大叔,看着每样草药都闻了一遍,甚至有些还尝了一口的老者。
等他看完所有草药,“老先生是要买草药吗?”
老者笑着道,“对啊,小姑娘你这些草药怎么卖啊?”
“我也是第一次卖草药,不如老先生给个价吧?”
“这些草药炮制的不错,药效保存完好。这样,你这摊位上的所有草药,打包一起给我,十两银子如何?”
“老先生爽快,我岂能小气?我给您装好。”
“行,你装好,我让底下的人来拿。”
纪月将药都装进袋子里,再看向中年男子,“大叔,你还买吗?”
第47章 最倒霉的螳螂
中年男子还想杀杀价,老者道,“人家小姑娘进趟山不容易,给的价格也公道,差不多就行了。”
中年男子认识老者,听了老者的话,很不情愿的,“东西我都要了,过称吧。”
集市里有专门过称的地方,只不过要给称钱。
中年男子道,“称钱你付。”
“行,我付。”真没见过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山货一共六两七百六十八文钱。
“零头就算了,给你六两七百文。”
“这位老爷,我的东西是集市里最便宜的,称钱我给了,你还要抹掉我六十八文,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吧?”
旁边一位老爷爷也在过称,听了纪月的话,看向中年男子。
“大兄弟,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欺负人家一小姑娘?”
“我怎么不厚道了?要不是我,她那些山货还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呢?”
纪月道,“你不把六十八文补上,东西我不卖了。”
说着就去收东西。
“哎,你干什么?我说不要了吗?”
“那你但是把那六十八文给我啊。”
中年男子扣扣索索的又从包里掏了一把铜板出来,数了六十八文给纪月。
“真是不会做生意,我可是大主顾,你这样计较,以后看你的货怎么卖?”
纪月赶紧将钱收到兜里,“卖不掉拿回家我自己吃。”
看着也不像缺钱的,怎么就这么抠呢?
拿着两个空了的袋子,卷吧卷吧然后夹在腋下逛街去了。
卖了十六两多银子,纪月打算再去买些棉布回家做衣裳。
一人才两身衣服,有时候换洗不过来。
又去了曾经光顾的那家布庄。
早上人比较多,店铺里有好几个人,有的在看成衣,有的在看布匹。
纪月没有往上凑,目光看向门口角落的竹筐里,满满一筐的碎布头。
再看看脚上的布鞋,碎布做出来的鞋子还是挺好看的。
“小姑娘,你来了?”
掌柜的一脸笑意的跟纪月打招呼。
“掌柜的好。”
“好,今天想看看什么样的布?”
“细棉布。”
“这边来……”
掌柜的拿出两匹细棉布,一匹颜色深一些,一匹是白底小碎花。
“藏蓝色要整的,白底碎花要半匹,再来半匹烟青色的。”
“好嘞,姑娘稍等。”
纪月目光又看向门口的碎布筐子。
掌柜的道,“碎布给你装上,如何?”
“谢谢掌柜的。”
“客气了,一共四百二十文。”
纪月给了钱,想了想将麻袋解开,小手看似在麻袋里掏啊掏,实则在储物袋里掏出来一包金银花。
“我看掌柜的嘴角有些上火,这是我在山里摘的金银花,可以用来泡茶喝。”
“哟!小姑娘还懂医理?”
纪月挠挠头,一副娇憨模样,“我也是随便说的。”
小二把布匹和碎布给包好,纪月接过,“谢谢掌柜的。”
“我也谢谢小姑娘的金银花。”
目送纪月离开,掌柜的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晒得青黄的金银花。
全是未开的骨朵儿,每一朵都差不多大小。
店小二凑过来看,“这不是鸳鸯藤的花吗?”
“鸳鸯藤又名金银花,告诉你没事的时候多读书,就是不信,快二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店小二无辜中枪,他也想多读书,可一看到书,就想睡觉。
纪月小肩膀上扛着布匹,继续在县城繁华的街道上逛着。
逛着逛着,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在前面一闪而过。
纪月快步跟上。
前面头上带着一朵大红花,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衫,肥胖的身子。
正是当初从纪家湾抱走小弟纪时的人。
尾随着那人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里环境有些脏乱,前面人的步伐不减。
纪月跟着进了巷子,可没走多远,将人跟丢了。
“这么肥的身子,走这么快?”
“小姑娘是找我吗?”阴恻恻的声音,吓了纪月一跳。
“老虔婆,把我弟弟还给我。”
“死丫头,找死呢?敢骂我?”
“骂的就是你,当初你在纪家湾抱走了我弟弟,还给我。”
花婆子眯着眼打量纪月,“原来是你,还活着呢?”
“我弟弟呢,你把他送哪里去了?”
花婆子张着满是大黄牙的嘴,“想找你弟弟,可以啊,跟我来啊。”
不怀好意的笑,让纪月浑身不舒服,就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防备的看着花婆子,草率了。
她十岁的小身板,怎么跟壮的跟头牛似的老虔婆斗?
悬殊太大了啊!
“死丫头终于让我逮着你了吧。”
身后一道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纪月转头看向来者,有点面善。
啊!想起来了,当铺的掌柜。
“你来的正好,我还想去找你呢,把我的簪子还给我。”
“呸,小小年纪不学好,当赖子赖到你爷爷我头上了,居然还给我下痒痒药,看看我的脸。都是拜你所赐。”
越说王典友越气愤,在整个凤阳县哪个不知道他王家五爷?
居然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栽了跟头。
看着恨不得对她抽筋扒皮的王典友,纪月想哭啊!
螳螂捕蝉被蝉威胁,身后还来了一只黄雀,就没有她这么倒霉的螳螂。
花婆子知道王典友,他不只是当铺的掌柜,更是王家的五爷。
王家在县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听说在朝中有人,在这凤阳县横霸一方。
“五爷,这死丫头胆子大了,居然敢得罪五爷,抓到了狠狠收拾一顿。”
“收拾?”王典友冷笑一声,“何止是收拾这么简单。”
看着纪月的脸,笑得一脸银荡。
“虽然小了些,但模样不错。你是花婆子?”
后面一句话对花婆子说的。
“是,我是花婆子。”花婆子笑得那叫一个诹媚。
“把她给我弄到我府里去。”
花婆子就是干这些勾当的,一听王典友的话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好嘞,保证给您送府上去。”
当着她的面讨论她的去处,当她死的不成?
左右看了看,前有狼后有虎,没有逃出去的路,那就只有……
小手伸进储物袋,掏啊掏,一把白色粉末捏在手里。
朝着花婆子走去。
花婆子以为她要逃走,扑上来就想抓住她。
纪月一扬手,手里的白色粉末朝着花婆子飞了出去。
花婆子没有防备,迎面遇上,两个呼吸间倒在了地上。
王典友见状,从衣袖里掏出一条手帕捂住口鼻。
第48章 长得像她娘
纪月转身就跑,王典友追了上去。
别看纪月人小,小胳膊小腿倒腾的飞快。
一路跑,一边将巷子里的烂筐,竹竿弄倒,制造障碍。
王典友养尊处优惯了,人生的高大,看着唬人,内里早被酒色掏空。
没多久就气喘吁吁,追不上了。
纪月依旧没命的跑,小腿倒腾的飞快。
“哎哟!”
没注意到前面有障碍物,一头撞了上去。
一屁屁股墩儿坐在地上。
“小姑娘没事吧?”清俊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刚冒出来的火,被浇灭。
“是你?”
顾不得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民女见过知县大人。”
弓着腰,恭恭敬敬的模样。
对一般人来说,礼数周到,可赵云阳是知县,只有有功名在身的人见了他才不下跪,普通老百姓见了他都要下跪。
这小丫头你说她不知礼数,又不像。
这样的她,倒是引起了赵云阳的兴趣。
“起来吧,你为何如此慌张?”
“我……”张了张嘴,纪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她找到卖她弟弟的人了,然后又被她毁了容的人追?
赵云阳目光看向巷子口。
一抹衣角一闪而过。
眼中闪过意味不明,对身后的小南使了个眼色。
小南进了巷子。
纪月不想继续和这位知县大人在一起,每次见到他。总感觉他看人的目光带着探究,让人觉得不舒服。
“民女家人还在等民女,民女告退。”
福了福身,还不等赵云阳说什么,一溜烟跑了。
不一会儿,小南从巷子里出来。
“城里出名的媒婆花婆子躺在地上,看样子是中了米药,有一个逃走了的是王五爷。”
“他们怎么会扯在一起?”
“要属下去查吗?”
“算了。”
赵云阳转身走了两步,“小南,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姑娘有些面善?”
“她就是我们在新乡镇遇上的那位啊!还有一次她跟着纪家湾的村长来衙门开证明买船。”
“不是那两次,像是……”
赵云阳想了想,他也说不出那种感觉。
纪月没有在街上逛,直接去了码头。
纪春生刚好接了纪年从新乡镇过来。
“月月,这么快你就卖了完了?”
“嗯,遇到两个大主顾,全买了,我还去布庄买了些布。”
纪春生道,“家里不是还有吗?怎么又买了?”
“我买的比较薄一些,用来做夏装。”
“浪费那个钱做什么?以前一身衣裳能穿一年。”
“以前能跟现在比?”
纪春生想想,呵呵笑着,“也是,以前一年都吃不起一顿肉,现在想吃就能吃到。每天还是白米饭。”
这会儿快中午了,赶集的人也要回家了。
在码头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有十三个人想要乘船。
见人差不多,纪春生招呼人上了船。
坐上船,看着船慢慢向河中央飘去,纪月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该死的当铺掌柜,下次别让她见到,不然药你个半身不遂。
还有那个花婆子,真是可惜了,要不是当铺掌柜的追来,她肯定能问出弟弟的下落。
纪年坐在纪月身旁,将她脸上的表情看个清楚。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纪月摇摇头。
那个花婆子不简单,最好别让大哥知道,别看大哥平日里能不吭声,发起狠来也是个狠角色。
船先在新乡镇停下,客人陆陆续续下船,早上去镇里的村民已经等着了。
给了钱,一个个上了船。
阿秀嫂也在其中。
看到纪月脚边的麻袋,“月丫头,你的东西都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