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外出,历来都是看着腰牌登记,外出之人的任何行为和安全都与学院无关,这个是入学时就说过的。
饭后散步回到宿舍,门口的嬷嬷笑的很是和善:“姑娘今日又去哪里消食了?回来的有些晚。”
“去马场那边儿,走的远了些,许嬷嬷,今晚是您当值啊!”木香上前主动招呼,顺便塞了把枣子过去:“您晚上没事吃着玩儿。”
这么多天看下来,看门的婆子一天换两班,早晚交班一次,每次两人值守六个时辰。旁边儿有个门房休息,倒也不用她们一直站在外边。
这个许嬷嬷是个多话的性子,每次看到她们进出,都会站在外面问上两句。
留着木香在那里聊天,阮妩只是点头笑笑,就带着木奈回宿舍,早早地洗漱后躺在床上,木香也跟着进来。
不待屋里的人问,她主动凑到床边:“小姐,奴婢看着,这嬷嬷今天的意思,是想要打听明日我们的去处。”
阮妩来了些精神:“你怎么回的?”
“我说京城我们不熟,小姐还在犹豫,估计城内外尽量看看吧!”
这个许嬷嬷聊的次数虽多,话大都是那么几句。这两天开始关注她们的行踪,阮妩点头表示知晓,计划都已经安排好,她们就早早的休息。
休沐日的早上,三人各自换上常服,关好门窗,木香挎着个大包裹,结伴离开住处。
门口的婆子已经换人,因为不熟,只是点头就走了出去。
学院外步行一段,租了一辆马车,笔直的向着京城东门的方向而去。半路上,两个丫头打扮的人各带着小包下车,分别离开,车子则是直接出了城门,去往清水观。
在观内只呆一会儿,车子又带人,沿着大路跑去南门外的桃花坪。在那山坡上种着很多桃花,如今正是花开之时,人山人海的很是热闹。
阮妩拎着个鼓鼓的书袋钻来钻去好一通折腾,又上了车子,转去月牙弯看杨柳拂堤,接连跑好几个小地方,都是春日踏青赏景之所。
折腾到太阳西斜,她才去了西门,在那里接上两个小丫鬟,三人都是两手空空的返回学院。
进门的婆子不是个爱说话的,只是眼睛在三人手上溜了一圈,笑笑就算打了招呼。
回到房间的几人先分别吃饭洗漱,随后油灯之下,靠在床边乘凉,总结了一天的经历。
两个丫头跑了很多地方,但并未觉察到有人跟踪。倒是阮妩认真回忆着:“好几处地方感觉有人跟着,但人太多也不确定。”
第二天晚上,散步回来的木香又被许嬷嬷拉着留下聊天。
“可去了哪里?如今外面赏春的少爷小姐可是不少!”
“是呢!”木香点头:“小姐绕着城外跑了五六个地方,回来说是到处人山人海,还跟我们抱怨呢!”
“你们没去?怎么还听你家小姐说?”许嬷嬷试探着问。
“没去!”木香眼珠子转了转:“小姐安排了事情。”
小丫头脸皮嫩,架不住老嬷嬷跟她磨叽,最后还是含含糊糊的说:“我去了城内的几处,木奈出城办事儿。”
随即甩甩帕子:“哎呀,跑了一整天,累得要命,您先忙,我回去伺候小姐休息了。”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这一次,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直到跑到了门口,木香回头看看,灯火之下,许嬷嬷还盯着这边儿,却是看不清表情。
房间内,窗子是敞开的,木奈站在那边,就着灯火缝补着什么,时不时地抬头转转脖子。
而房内靠着床的位置,木香正低声的说着刚才的事情。随后捂着嘴笑:“小姐去的位置,我看她不怎么询问,想来心中有数,奴婢和木奈的去处,估计他们要好好猜猜。”
每个人都带着东西出去,十几个地方,阮妩心中偷笑。不就是吸引注意吗?要找什么?我真的有,你们慢慢找。
这样又过到第二日,晚间散学回来,阮妩回到宿舍的时候,木奈出去门外逛了一圈,回来把房门关上。
看到这情况,木香守在窗边,看着外面。
“小姐,下午我被门口的许嬷嬷叫出去,说是领东西忘记画押,回来时,就发现这里的东西掉了。”她指着门的右上角:“全屋我都检查过,几个柜子,床铺,都被翻动过。”
“这是…来了啊!”阮妩根据她的指引,检查每一处夹缝,然后站起来大大的松了口气,她笑:“能来就好。”
至少证明,她的思路是正确的,屋里肯定是找不到需要的东西,那么东西在哪呢?外面好大一片田园风光,你们猜吧!你们找吧!
她看着两个丫头:“从现在开始,都注意安全。不要去偏僻地方,不要外出,不要随意跟着人离开…”
虽然这里是太学,有些防卫,可她还是细细嘱咐两人。敌人也可能暗中行动,但是极端思路,对她们下手,那也不一定。
新的一天到来,阮妩又是很早的进入教室,这个时间段,教室内只有三两个人。她刚刚坐下,放好自己的书袋,就看到,前面一个细眉细眼的长脸女孩子向着她走来。
“阮小姐,你来的好早!”
“庄小姐,你也很早!”她微笑作答。
庄晓静,城门领之女,她的地位,算是这个班内比较高的,围在她身边的也有不少人。
看似随意的样子,她走到身旁,然后坐在阮妩旁边的位置:“阮小姐课业还好?以前可学过?”
“见笑了,没上私塾,就是请女先生学过一些。”阮妩郁闷:“没想到太学如此难,术数完全没听懂。”
“哦?”庄晓静疑惑:“家中女先生没教过吗?”
“不曾!”阮妩摇头:“早年在边境没条件,后来去了越州,家父才安排请了先生,也只学了礼书,乐刚启蒙,去年就停了。”
“有些可惜!”庄晓静默了默,随即和善的笑问:“可要我帮忙?我之前学过一些。”
“自是再好不过!”阮妩眼前一亮,感恩戴德的掏出书本,沿着笔记一项一项问下去。直把对方问的眉头皱起,夫子才走了进来。
一脸感激的目送她回到座位,阮妩才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借着这次的机会,两人也算是熟识起来。中午休息时,为了怕她继续提问,庄晓静眼疾手快的把她拉出去,找了个凉快的地方,与其他好友聊天。
聊着聊着,她看似随意的问:“阮小姐来京城时间不长,都去过哪里?”
“街市并没怎么逛过。”阮妩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头次来京城,早就听说这边风景秀美,空暇时间,只是看了附近的山水。”
“这倒是真的。”一位同学接话:“中州地理位置好,四季分明,如今正是春日,四处草长莺飞,桃红柳绿,却是值得一观。”
“上次休沐,我与表姐去了桃林,那边开的可好了,可惜,就是人多了些。”有人玩的显然不错,也跟着介绍。
“可不是,我们就是怕人多,才去的月牙湾那边,可是一样很挤。”
京城本就人员聚集,赶上春日的好季节,自然都是去了外面赏春,人多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其他几人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知道她是外地来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附近好的景点儿介绍给她听。而庄晓静那里,真是每个景点都会给阮妩回答的机会。
阮妩一一附和的样子,到底是让逐一确认的庄晓静眼眉微皱:“看样子,阮小姐大半都是很是熟悉的样子?”
第22章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这貌似的敌人仍然让阮妩欢欣鼓舞的同时,也有心情欣赏对方糟心的样子。
“刚巧,上次休沐,我也跑去凑热闹。”说到这,她无奈的耸肩:“确实很多人,我是钻了好久,赏人比赏花还多,坐的地方都没有。”
“你要早些让丫鬟去占位置才好!”庄晓静很懂的样子:“你的两个丫鬟呢?好歹拿个垫子,抢个树下的位置,别人就会避让开。”
“丫鬟那日安排了事情,我是自己过去的!”
没带丫鬟自己往出跑,这个就有些另类,惊叹声中大家都好奇:“两个丫鬟都有事吗?怎么那么忙?”
“是我想的不周到,把两个都安排出去了。”阮妩难为情的低头:“下次就记住了。”
没说去哪里,可想着她一个人带着两个丫头在这里,也没单独生活过,估计也是没安排清楚,倒也没人再说什么。
换题很快转移成,中间休息的时候并不长,大家很快结伴返回校舍。看着一直想追问丫鬟行踪的庄晓静离开,阮妩也转身走开。
第二天中午,在宿舍内吃饭休息后,正在返回的路上,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阮妩?”
又是这个声音,阮妩知道是谁,只是懒得回头,就继续走。可她的没理会,还是被后面追上的人拦住去路。
“阮小姐如今也入了太学,礼仪可要学学。”截在前面的女子转回身:“我朝礼仪之邦,武夫做派可是有些失礼了。”
“钱小姐的礼仪,就是大庭广众直呼她人姓名?”吵架从来的没吵赢过,都不知道这个钱依依哪里来的自信,主动上来找茬。阮妩很想翻白眼:“你家有钱大户捐纳出身,这礼仪方面,我确实望尘莫及。”
“你~~”钱依依最是憎恨自家出身问题,本想在身后几个同伴面前痛打落水狗,可如今却接收到伙伴们侧目猜疑的眼神,她跺了跺脚:“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祖父未参加科举,你给我说说,正七品的县官,他是怎么得来的?”阮妩哼了一声:“或者你说说,钱大人一个同进士,怎么做到四品州刺史的?”
一起住在越州城多年,对方是什么家底,谁还不知道。钱家祖上世代商户,钱良才的爹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捐了个七品小官。
熬到钱良才,则是靠着家里雄厚财力巴结上个主子。不然一个同进士能这么快爬到刺史?这事儿可不是什么秘密。
吵架次数多了,阮妩是丝毫也没有给对方留面子的觉悟。对待这种人,她一向都是哪里痛往哪里打。
旁边几个女同学已经听的完整,看那表情,显然也是才知道这个内幕,本想帮忙的人,全是停住了脚步。
认识多年,阮妩自然知道,这个钱依依是个死要面子的。家庭出身的底细,她绝对不可能透露出去。这几个结伴而行,最少也是跟她关系密切。阮妩只是扫一眼,就看到为首女子头上那颗硕大的东珠发簪,继而,看到这个戴东珠的人。
怎么说呢,她走南闯北多年,这位小姑娘的长相,绝对是名列前茅。吹弹可破的瓷肌莹莹白嫩,雾眉下面一双清纯至极的干净大眼,琼鼻之下是娇媚红艳的樱唇,整个人娇柔摇曳,像是不沾染尘世的月宫仙子。
遇到这么难得一见的美人,也是吸引了阮妩很多目光,不过,她也只是单纯对美的事物欣赏一番,猜测着这人的来历,以及她和钱依依的关系。紧接着,又把注意力转回来。
在她的正前方,钱依依明显脸色开始发黑,呼吸也拉起风箱。这姑娘的表现,依然是那么的意料之中。
阮妩有些不肯定,钱良才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连她也派出来?是迫于无奈人进不来,还是这傻子意外掺和进来?脑子里面不断分析着各种可能,她的嘴里却没有停。
“这些我可造不了假!”阮妩朝着钱依依挑了挑下巴:“我爹正经八百的武状元出身,礼仪什么的,你对陛下钦点有意见?”
士农工商,商人自古都是被人瞧不起的。
自己瞒的死死的出身被抖露出来,平时来往的好友全都偷偷打量她,钱依依咬碎一口银牙,伸手指着对方:“伶牙俐齿,武状元又怎样?都是失踪多久了?”
看着眼前之人又是那种毫无反应的鄙视眼神,她愤恨的想要撕裂这份平静,想要看到她惊慌失措。把柄就在眼前,钱依依想都没想,就冷笑一声:“丢到呼兰属国多久了?呵呵,搞不好,通敌叛国也不一定呢!”
旁边的几名女子全都清楚地听了这话,为首那名绝美少女都是眉头微蹙的看向她。
看着眼前仿佛出了一口恶气的钱傻子,阮妩挑着嘴角,竖着拇指赞:“钱小姐果然女中豪杰,朝廷大事信手拈来。”
没理会前面微变的神色,她耸耸肩,慢条斯理的说着:“至于…你刚才的话,如此重罪我们可承担不起,我爹的官职可还在呢,诬陷朝廷命官,你要不拿出证据,要不,我就去衙门告你。”
自己爹是四品大员,钱依依也不是一窍不通,听到这句威胁,神色就是一紧:“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蛮不讲理。”
本来就是来回的必经之路,此刻远处又有几波人走过来,缓缓地停下脚步,都驻足观看。
“随口一说?”阮妩冷笑:“四品的朝廷命官,你随口说成重罪?污蔑平民,视情形轻者杖刑,重则割舌,污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你等下可以去衙门试试?”
“我…我…”钱依依吓了一跳,她刚才被气狠了,才把心中想法说出,如今气没出成,却被反将一军,已经说道上衙门告状了,她开始有些慌。
见到她被吓住退步,后面为首的少女想了一下,上前两步,轻声说道:“阮姑娘,依依言语有失,大家同窗一场,不如各退一步,就此和解可好?”
刚才凑过来几人之中,正有庄晓静等人,看到这里的情形,似乎想要帮忙,上来挡在旁边:“阮小姐,你与周小姐和钱小姐她们怎么了?”
阮妩别有深意的看了周围的人一圈,才呵呵一笑:“庄小姐稍等。”然后又调回目光转向刚刚上前的少女。
上乘的姿色,举手投足也格外娇媚柔弱,再加上她那轻柔飘忽的细软声音,倒是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
既然姓周,阮妩对她也有了猜测。她很是直截了当问:“这位…周小姐?该是知道事情经过。从头到尾,都是她污蔑我的家人,既然你提议,那请问,你认为该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