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钦舟望着抓在他腰腹衣间的那只手,眸子暗了暗,而后飞快地驾驭起马匹:“陈家军都听我父亲的话,我一个人说服不了他们。可陈家军大多都是旧日的虞家军改制而来,诸如虞敬在内的不少将士都是昔年的虞氏家臣。如果你同我一起前往,或可游说他们、放弃造反。”
赵若歆沉默。
“小侯爷,你为什么这么做?”良久,她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
“我也不知道。”陈钦舟轻笑,“大概,我只是不想与你为敌。”
他轻轻给自己戴上了那副瓷娃娃的面具,笑容凝重而苦涩。
皇宫。
宣德殿前,陈明维居高临下地望着陈钦舟,神情冷漠又愤恨。
“舟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父亲!”陈钦舟高声喊他,“虞叔他们已经缴械,您放弃吧,这皇位本来就不是我们陈家的。您已经是楚姓以外最尊贵的侯爷了,您何必执着于皇帝的位子?”
“楚姓以外最尊贵?”陈明维大笑,“姓楚的就合该高人一等吗?”他一手指向旁边被陈家军捆绑羁押住的楚韶驰:“瞧瞧这个老东西,他哪有半点帝王的样子。比起本侯,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得以姓楚而已!”
“呸!”楚韶驰被捆缚住,动弹不得,他用力吐出一口血痰:“好你个装模作样的陈明维!朕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斗鸡撵狗的过家家!”
“父亲,你回头吧!”陈钦舟劝着。
“本侯连皇帝都已经绑了,还怎么回头?”陈明维大笑,“倒是你,为何如此冥顽不灵?本侯夺了皇位,日后还不是要传位给你?你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这种时候了还在谈论虚伪的忠君报国!”
“皇位哪有这么好夺?”陈钦舟说,“父亲别忘了,城墙上裘湖的五十万禁军顷刻就会回来,藩地的汝平王、忠勤王、定和王等楚氏宗亲明日就可能率着大军进京勤王,还有各地边境驻守的王师武将,更有纷纷迭迭的叛军流寇。父亲何以认为您夺取皇位后就能够顺利坐稳?”
“管他稳不稳,先夺了再说!”陈明维大吼,用力指着陈钦舟道:“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就是不想在你旁边的赵家丫头心中留下一个乱臣贼子的印象!大丈夫生而于世,万不可被儿女之情冲昏了头脑,为父这就替你除了这个心魔!来人,拿弓箭来!”
“父亲!”陈钦舟凄惶慌乱。
然而陈明维已经拉弓搭箭,朝始终沉默着的赵若歆狠命射来。
“赵姑娘!”
“赵丫头!”
慌乱中,赵若歆感到自己眼前一黑,被什么东西给沉闷的砸中。她摔在地上,怔怔的抬起头,看到陈钦舟撑臂趴在她的前方。见她抬头,他嘴角生硬地朝她扯出一个宽慰的微笑,而后鲜血缓缓地从唇角落下,落在她的额头。
“你中箭了。”赵若歆说。
“无妨。”陈钦舟微笑,脸色惨白。
“本侯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陈侯气急败坏,重新搭弓射箭:“你别以为本侯就你一个儿子,实话告诉你,本侯在外面还有不少私生子。既然你宁死也想护着那女子,那你就同她一起去死吧!”
他搭起弓箭,迅疾而飞猛地朝陈钦舟和赵若歆射过来。
这一箭,饱含了陈侯的滔天怒意。
赵若歆几乎可以听到箭羽裹挟着雷霆震怒呼啸而来的风声。
箭速实在太快,陈钦舟已经来不及带着赵若歆转移。
“赵姑娘,得罪了。”他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用力抱紧了赵若歆。准备以己身为盾牌,誓死护卫住赵若歆的安全。
“铛!”
一声清越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陈侯的箭被另一只漂亮的金色箭羽给冲没。
“渣滓,凭你也敢戕害本王的王妃?”
毒蛇般阴狠嘶哑的嗓音传来,如深渊地窖里的寒冰一样阴冷狠厉。
赵若歆急急的转身望去。
她看见,火红的旭日下,一袭金色铠甲的楚韶曜骑着雪白的骏马,搭着弓箭阴狠震怒。
“本王的王妃好抱吗?”
他阴沉沉地盯着陈钦舟,拉弓瞄准。
“还不快放开你的主母?”旁边,蹲在马匹上的竺右慌里慌张地飞奔过来,用力拉扯着陈钦舟的手:“你怎么使那么大劲儿,还抱上瘾了不是?”
紫金山巅火红旭日冉冉升起,无数铁甲骑军从天而降,将皇城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的刀剑折射出冷白光芒,猎猎黑旗遮天蔽日的迎风飘扬,鎏金细线纹着的“煜”字熠熠生辉。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
赵若歆怔怔的抬头,她看到那个昳丽如玉的男子身披坚硬金甲,手执霜白银剑,骑着白马踏着朝霞,在漫天猎猎作响的旌旗中光辉万丈地朝她而来,耀眼而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