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织顾不上自己一身的血渍,却见靳衍的脸庞毫无血色,冷汗还残留在额间,额前的碎发狼狈地贴在脸皮上,为他昔日的气势凌人柔和了些许孱弱。
浓密的眼睫在昏睡中也仍不安地颤动了几分,就像是刚遭遇过酷刑一般。
宋织咬紧牙将靳衍吃力地抬起,拖着他的身体将人艰难地放到了床上。
看着靳衍被血渍弄脏的衣领,宋织皱了皱眉头,连忙去一旁打上一盆热水,湿热的毛巾擦净脖颈处的血,宋织瞧见伤口并不严重,待会擦上药止住血就行,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燕离还未拿来药,宋织担心衣物弄脏了床铺,靳衍身上也汗涔涔的,睡得舒服些兴许能让靳衍的少受些苦,这便伸手就去扒靳衍的衣服。
这一幕倒有些像原剧情中女主和靳衍被关在屋中时一样,宋织此刻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被人陷害了的女主,还要白莲花地照顾中了猛药的危险男子。
视线落到靳衍并不安稳的面容上,即使是如此狼狈的时刻,仍挡不住这一眼便能让人锁住视线的俊美面容,反倒是这份狼狈,将他竖起的尖刺磨平了些许,生出一分我见犹怜来。
难怪女主会这般做,就连宋织看到靳衍这副样子,也没办法置之不理。
宋织不禁想到原文中后来的靳衍,因为太子被废,不能触碰女人的秘密也暴露于大众,曾经那些觊觎他位子的人,以及对他心怀怨恨之人,抓着靳衍的把柄,没少给他使绊子。
看文时,小说中也并没有细写靳衍在触碰到女人后的反应,只用简单的几句话便一笔带过了,宋织也从没想过亲眼所见会是这么严重。
只是现在看来,那时的靳衍不知遭了多少罪,权势被夺去,身份被诟病,还要不断防备借他心疾加害他之人。
那些日夜,他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宋织心里泛着酸意,将靳衍的外衣褪去,里衣的领口大开,露出一片麦色光景,这才叫宋织回过神来。
上次便瞥见了靳衍胸膛处的光景,但情况紧急并没来得及瞧,谁不知小说中的人物都是脸好身材好那个更好,靳衍这皮相,身材应该也是顶级的吧。
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此时的情形虽不是宋织花痴的时候,但就顺便看一眼,也算自己衣不解带照顾靳衍的一点甜头吧。
这样想着,宋织伸手解开了里衣的系带,伸手一把拉开衣服。
却在下一瞬,带着期待神色的眼眸登时愣住了。
除去刚才露出的胸膛线条处,其余被衣衫遮挡住的身体上却盘曲着蜿蜒丑陋的伤痕,一条条交纵错杂的痕迹,让本是养眼十足的精壮上身显得尤为骇人。
难不成这都是他靳衍挨过的打吗,身上的疤痕早已老旧,但就这留下的印记,这得是下了多重的手。
宋织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看着眼前这一幕脑海中却不禁回想起靳衍方才几近卑微的哀求。
伸手将衣衫褪下,宋织抬起靳衍身子的瞬间,便看见了后背一道道狰狞的鞭痕,粗细不一,却永久留在了他身上。
宋织几乎不敢直视靳衍身上的一道道伤痕,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无法将这具狰狞无比却又显示着曾经所遭到的虐待的身体,和那个高高在上的靳衍结合到一起。
看着靳衍虚弱而又惨白的脸庞,似乎不能和平日里冷着一张脸趾高气昂的他重合在一起了。
宋织忍不住伸手抚上靳衍胸前的疤痕,当时一定很疼,而他那时又才多大岁数。
突然一声开门声,宋织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一回头便见燕离再次惊愣地站在房门前,手里端着几个药瓶,一脸惊恐。
宋织一愣,连忙把自己的“咸猪手”从靳衍胸上拿开,起身就朝着燕离解释:“不是,燕公子,殿下他出了汗,我这是帮他换衣服,不是,我是说我看你一直没来……”
燕离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等宋织把话说完,蹲下身子将托盘放到了地上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这药就拜托宋小姐了,我这便不打扰了,我去处理今晚的后事。”
说完,燕离一溜烟没了影,徒留宋织站在床边,再伸手也不是,不伸手让靳衍光着身子也不是。
宋织有些头疼,先行去门前把药拿了过来,视线撇到还昏睡在床上的靳衍轻叹一口气。
不过就是帮人换个衣服,燕离那样子怎么好像她在趁靳衍昏迷时趁人之危呢,虽说古代背景的确比较保守,也不会有女子会去脱男人的衣服,可她就脱了个上衣而已啊。
反正横竖她都要当太子妃,被误会了也好,又多了个说服靳衍的理由,思及此宋织也不再纠结,打开药瓶为靳衍脖颈上的伤口上药。
处理完伤口又为靳衍穿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忙活一阵也总算消停了下来。
宋织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靳衍的睡颜,相比刚才似是好转了些许,眉心也逐渐舒展开来,仿佛不再收到梦魇的惊吓。
此前她对靳衍曾经所遭受的阴影只是抱有好奇而已,可眼下她却想真正弄清楚这件事。
作者在文中没有交代清楚,可身处这个世界中,宋织却是实打实的看到了靳衍的伤痕,没有交代不代表没有发生。
看着曾经的纸片人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宋织很难将这事置之不理。
而今日被派来暗算靳衍的黑衣女人又是什么来头,一股脑的事情扰得宋织心绪杂乱,坐在床侧听着靳衍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却不知不觉合上了眼。
直至油灯燃尽,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床上的身子微微有了动静,靳衍缓缓睁开眼,似是还有一瞬茫然,仿佛刚才做了一个令人胆颤的噩梦,却想不起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