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驸马黑化前——清欢慢
时间:2022-03-07 08:01:34

  杨寄容默默点头,闷声闷气道:“我真傻,竟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我耶耶器重他,叔伯们也对他另眼相看,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我的心思被他们洞悉了,故而才将他视作自家人,我没头没脑地去找他,他总是避而不见,直到我忍不住坦白,他才说他早就有心上人了。”

  “啊?”怀真觉得舌头有些打结,敢情对面竟是情敌?

  “你喜欢他什么?容娘,你不觉得他很沉闷无趣吗?”杨寄容这样年轻热血的人,竟然相中少年老成的谢珺,让她极为惊讶。

  杨寄容仰起头,黑湛湛的眼中泪光莹然,诧异道:“殿下怎么会这样说?难道您不觉得他很好吗?我读书不多,但我见到他时,脑子里却无端浮起不知什么时候学过的诗经篇章: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可是怀真没法跟她解释,总不能和她说这个人前世是我丈夫吧?

  杨寄容见她似乎还未动容,便一把握住她手臂,激动道:“殿下,您当真没看出三郎的好?他身手敏捷武艺超群,平日切磋时随随便便就能拔得头筹,而且我耶耶考的那些排兵布阵或战术战略,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将军们平日喝酒划圈说大话时,他从不参与,只默默地坐在自己营帐读书,或者就去找人研习兵法韬略。武官们休沐时,大都成群结队进城喝花酒,他是从来都不去的。他可是谢家和萧家的后人,我来洛阳这么久,从未见过哪个名门子弟像他这般……”

  怀真只看着眼前那张樱桃小嘴叽里咕噜个不停,但什么都没听进去。

  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来回盘桓:容娘竟然叫他三郎?还叫地那么亲热?

  杨寄容发现她心不在焉,不由得停了下来,想了想却开始道歉。

  “殿下,对不起,我不知道……先前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我追问过他心中那人是谁,他并未多言,只说见面比登天还难,但他心如磐石矢志不渝。我当时难过极了,可转念想到西征之路漫漫,久处之后肯定能令他对我改观,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用我耶耶的威权压他,迫使他就范……我太卑鄙了,怎么会有这般龌龊的念头?”

  她这样坦然,倒让怀真手足无措起来。

  “不知者无罪,容娘,你无需向我道歉,”她思忖着,缓缓道:“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人人心中皆有邪念,即便你真的那样做了,对不起的也不是我,而是他。”

  她见杨寄容满面愧疚,便语重心长道:“威权只能换来阿谀奉承奴颜婢膝,换不来一颗完整的心。你对他心动我不会生气,有人认同是件很开心的事,怎么会生气?我的立场让我无法对你做出合适的规劝,这件事你要自己去想,慢慢会想明白的。”

  杨寄容愣愣望着她,叹道:“我们年龄不相上下,殿下为何懂这么多道理?看来,在励政殿读书果真有好处。”

  怀真被她给逗乐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那是当然,不过现在谁都别想了,就算皇兄大度不计较,太皇太后先要发飙了。”

  杨寄容也破涕为笑,心头阴霾似乎消散了一半。

  怀真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鼓励道:“你很快就会发现,天地那样辽阔,这么点儿心事实在是微不足道。容娘,我期盼着你能成为本朝第一位女将军,只有这样,才能破除太皇太后口中的女子卑弱,须得依附于男子才能生存的谬论。”

  杨寄容茅塞顿开,眼中再次焕发了光彩,握住拳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许。”

  尽管怀真再三叮嘱,但杨寄容可能回头就对小表妹说了。

  小闺蜜之间,这种秘密是根本藏不住的。

  **

  怀真和谢珺的事,慢慢就成了半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就像前世她和崔晏那样。

  大军开拔当日,怀真和李荻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出城去送杨寄容,在见过主帅之后,众人便去不远处的小山丘边说话。

  当谢珺策马过来时,包括杨寄容在内的所有人,都默契地转到了山丘另一边。

  怀真依然是素服简妆,秀发用几支玉钗松松绾住,淡淡的玉泽映地肌肤也如玉般细腻莹润。

  谢珺摘下头盔,跳下马背想要行礼,怀真忙抬手扶住,笑盈盈道:“别浪费时间了,快跟我多说几句话,等你们班师回朝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谢珺讪讪一笑,将头盔挂在马鞍上,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虚虚拢在掌中,万般爱怜地摩挲着,俊颜含笑,眸中溢满了柔情蜜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听得人牙酸,“我会时时刻刻想着回来同公主团聚,这样便不会偷懒了。”

  “你就不是会偷懒的人。”怀真嗔道,抽回右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物件,放到他掌心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带上这个,护佑你平安。”

  谢珺惊喜地低头去看,见掌中躺着一块墨绿色的玉,成色极佳,触感温润,他用手指轻轻拂过,纳闷道:“并没有字呀?”

  怀真无可奈何,叹道:“非要刻上字才能算吗?我的心意竟不如两个字值钱?我喜欢天然质朴的东西,故而将它原原本本地赠你,没想到你竟不领情。那还回来吧!”

  她说着便要夺回,他急忙藏到了身后,“是、是我愚笨,公主恕罪。”

  她自然不能说是她临时起意,因此来不及雕琢一些祝福的话语。

  而且她也是受了容娘的启发,晚上抱着枕头想了许久,觉得不能总是以故人的角度看他,这对如今的他不公平。

  可是容娘哪里知道,他还真不是诗经中的君子,真正的君子在残酷血腥的权力斗争中是无法立足的。

  最终能活下来的,谁也不比谁干净。

  若有朝一日容娘发现,她所敬慕的翩翩君子,终究也会走上弄权之路,她还会始终如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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