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绍言有点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接过她手中的那颗糖果,继而正色道:“那还是先帝在位之时, 皇上登基之前, 也就是瑞丰年间......”
云丹挺直了身子,正襟危坐, 竖起耳朵。
“大约是在下五岁的时候吧, 有一回四个候府在一块儿演练, 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皇上说是恰好路过,便来跟着看看。”巩绍言回忆着道,“在下当时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只是记得后来家父谈起这件事,说当时皇上希望我们答应他一个条件。”
“一个条件?”云丹很好奇。
“嗯,瑞丰年间四个候府的势力极大,当时我们都有些担心皇上登基之后会不会有所动作。若是削弱权力也就罢了,但如果他要找理由给我们治罪也并非不可能,到那时就麻烦了。”巩绍言道,“皇上却说,如果家父愿意让在下服用一颗丹药,今后便可高枕无忧。”
“丹药?”云丹脸色一变,“该不会其实是......”
巩绍言点了点头:“毒药。而且是一种没有解药的毒药,金盏银台。”
云丹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曲安侯答应了?!”
“对。”巩绍言压低了声音,“四个候府中,只有曲安侯答应了。当时喻珏还没有入候府,但曲安侯许诺,若今后有了名正言顺的候府继承人,会问他愿不愿意服用金盏银台。但话虽这么说,其实喻珏......”
他没说完,云丹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喻珏并不愿意。
云丹愣了愣,继而问道:“这金盏银台......吃了以后会如何?”
“就像公主看到的那样。”巩绍言道,“金盏银台虽没有解药,却有延缓之法。喻珏一开始服下的只是其中的金盏,只要定时得到相应的银台,就能暂且平安无事。”
云丹接着问:“如果没按时吃下你说的银台,会怎样?”
她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又疑惑道:“......不对啊,我见过喻小侯爷的那些药,看起来都是普通的中药......”
“银台也是丹药,公主看到的那些中药只是作辅佐之用,除了滋补之外没有别的作用。”巩绍言顿了顿,“没按时服下银台,后果便是毒发身亡,这也是金盏银台的意义所在,为的就是操纵人心。”
巩绍言苦笑了一声:“不然公主以为,其余三个候府昔日何其鼎盛,为何自从明德一年以来,便不约而同日渐式微?皇上为何会纵容让曲安侯府一家独大?皇上又为何如此信任喻小侯爷,乃至于敢将整个候府管治之权都交到他手上?”
云丹觉得自己的脑袋中一片混乱,只是呆呆地继续问道:“延缓?银台延缓的是什么?”
巩绍言沉默了片刻,才道:“金盏透支身体,扭曲神智,有的人一旦没有及时服用银台,便会六亲不认,杀戮不止,在毒发之前已经先发了狂,就像是得了疯病。每年的冬至日,昼最短,夜最长,阴气最盛,甚至连银台也往往抑制不住金盏之毒......若非意志坚定,绝大部分人甚至都捱不过一年。”
云丹怔怔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出喻珏那时在如意客栈中的模样,脊背一阵阵发凉,胸口涌上一阵酸麻,迟迟说不出话来。
巩绍言见她的模样,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微微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天,她似是才反应过来,喃喃了一句:“......没有解药?”
巩绍言闻言,回道:“金盏银台除去通用的材料之外,每个制作人都会在其中加入特殊的方子,就像是......一把钥匙对应一个锁扣,独一无二。”
“连制作人也没有解药?”云丹的语速变快,“如果我去求我父皇......”
巩绍言解释道:“公主,特殊的方子只作对应之用,毒效则是在于金盏银台的通用材料之中,天底下都是一样的。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云丹本就酝酿了许久的怒火,闻言更是咬牙切齿,“这到底算哪门子的高枕无忧?!我......”
她一句骂人的话明明到了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
冷静,冷静,深呼吸。
云丹果真深呼吸了几下,尽量心平气和地接着问巩绍言:“巩小侯爷,那些银台现在在谁手上?该不会是我父皇吧?”
“原本在下也以为是在皇上那儿,但......”巩绍言纠结了一会儿,又道,“以皇上现在的情况,应当无法将银台交给喻小侯爷了才对。”
“可能父皇提前给了一部分到曲安侯手里。”云丹又深呼吸了一下,“这样一来,也不至于偶尔没及时给到,发生意外。”
接着,不等巩绍言说话,云丹就冷笑了一声:“呵,曲安侯,曲安侯......以前真是本公主小看他了。”
她本来以为这曲安侯可能也就是在喻珏刚入候府的时候对他冷淡一些,然而谁能想到,他竟然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
他难道就不怕喻珏以后报复他吗?!
至于楚帝......
云丹揉了揉眉心,不想过多评价。